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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美雪对于这件事并没有纠结太多,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一件事而已。目前人生中的大事,大概就是好好学习,争取做个好医生——最好能进神经外科,成为一个神经外科医生。
“美雪,美雪!”身后传来一把微微的厚重的女声。
又来了,洪美雪翻个白眼。
老实说,在一群实习医生里,她最聊得来的不是同年的晶晶和其他几个,而是基础专科实习医生范子妤。然而就在前些天,她才发现,范子妤居然是著名神经外科国手范智岳的女儿。
范知岳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除了他是她妈妈的前夫。
“你又想做什么?”洪美雪回身,面向范子妤。
范子妤深呼吸,神色认真的说道:“美雪,虽然我们大家认识不是很久,但是我真的觉得同你很合得来,我不想因为一些阶级、不公正之类的无聊的误会,影响大家的友谊。”
洪美雪很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余光见到走过来一个人,于是更加不耐烦地对范子妤道:“我想误会的是你,我同你只是同事来的。”
话音未落,洪美雪转过身子,远远地对另一边喊道:“孟医生!孟医生!”
孟初夏正翻着手里的病例,闻言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就是急匆匆走过来仿佛撞鬼了的洪美雪,和她身后远眺着这边,表情恋恋不舍的范子妤。
……因垂死听。
这两个是在玩什么?百合*吗?
洪美雪就像见到救星了似的,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孟医生,上次的事,我还没同你讲多谢,多谢你。”
孟初夏瞟到范子妤走了,再看眼前洪美雪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
问道:“什么事啊你要多谢我?”
洪美雪有点尴尬:“就是上次,冷面的事。”
“哦……”孟初夏百转千回地“哦”了一下,道:“你不是谢过了?”
洪美雪:“现在再多谢一次。”
孟初夏点点头:“哦,那我可以走了吗?”
洪美雪扯着嘴角:“可以,慢走。”
孟初夏就真的慢悠悠地走了。
洪美雪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张一健和刘炳灿担心什么的明显很多余,人家孟医生也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过话说回来,孟医生看起来很冷冰冰很不好接近的样子,但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刚刚孟初夏的态度似乎是什么都晓得但又什么都不说。看破不说破,孟医生人还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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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初夏从病房里出来,刚好见到同科室的侯医生。
“什么事?”
“急诊室送来的,车祸,病人又查出动脉瘤,需要即刻做手术。”
“哦。”孟初夏点了点头。
侯医生看她似乎不太对,耳边还听到了哭泣呐喊的声音,冲着病房摆了摆头:“那边有事?需不需要帮手?”
孟初夏面无表情:“c15床的,刚刚certified(证实;宣布死亡)。”
c15床是一位老人家,因为年纪太大,不能化疗,也不能手术,就连药物治疗也只能挑选一些对身体刺激不大的。在肿瘤科,这种病症,这种年纪,基本上就是在等死。
侯医生默然,道:“我先去手术室了。”
孟初夏继续点了点头:“嗯。”
侯医生走了,孟初夏走到休息室里,此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休息室里空无一人。她没有上天台,也不太想抽烟。
刚刚没有跟侯医生说过,c15床的婆婆临走前儿女并不在,这不是这位婆婆第一次病危,家属来了两三次也就没有以往那么急。所以在婆婆闭眼前,都是孟初夏在急救,临死前也是孟初夏在跟她说话。
那个婆婆说,她不怪他的儿女,希望孟初夏帮她转达,她希望他们以后都好好的。
那个婆婆还说,谢谢孟初夏,在她住院的这些日子里都是孟初夏在陪伴她。
那个婆婆最后说,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多见见家里的人,但是她并不希望孟初夏也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家人。
孟初夏答应了她的请求,在几次三番抢救后,婆婆闭着眼睛含笑而终。
自从做了医生以后,这种事不是第一次见了,照理来说也应该习惯了,可是这一天,也不知道就怎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孟初夏拿出手机,给孟父打了个电话。
“喂,阿爸,”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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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了一圈病房,换了衣服,从蛋糕店买了老爸爱吃的蛋糕,孟初夏开着自己的宝马迷你来到了酒楼。这家酒楼是孟家的产业,严格来说孟初夏家里应该算得上是小康之家,但那也是她穿过来之后的事情。
她穿过来之前,孟初夏的父亲是一个酒店领班,母亲是酒店的服务员,原主自己则是个内向不愿说话的女孩子,后来她把内向变成了不易接近,也就没有那么多小朋友来找她玩游戏了。
父母都忙着赚钱,也就没什么注意力在她身上。后来她多了一个妹妹,就帮着带这个妹妹。再大一点,她就开始自己兼职家教,得来的钱自己投资,买画,买艺术品……等到她出国留学时,已经完全可以自己买几栋楼了。当时她交了一部分钱给父母,父母就开了一家小饭店,后来逐渐扩大,到了现在的水准。
她平时不太过来,但是父母却始终给她在这边留了一个职位,名义上的副经理,其实也不过是请客时方便而已——尽管她从来没在这边请过客。
“阿夏,你来了?”对于她的到来,父亲很高兴。
“是啊,阿爸,”孟初夏把手里的蛋糕拎出来:“我买了你最中意吃的蛋糕,你的口味没变吧?”
“没有没有。”接过蛋糕,孟父连忙让孟初夏入座。
包房房间很大,一般是坐一桌子人的,不过今天有点冷清,只有孟父、孟母和孟初夏,三个人有点尴尴尬尬地入席,聊天,寒暄客套着。
慢慢的,倒也没那么尴尬了,孟初夏也不是不会幽默,所以她说了说话,气氛也就更加的热络了。
直到今天同样盛装打扮的孟母开始抹眼泪……
“可怜我的冬儿,不知道在下面吃不吃得到这么好的东西。”
急转直下的冷空气充斥在整个包房中。
孟父连忙打圆场:“今天是我生日,女儿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做什么讲那些事,来来来,吃菜,吃蛋糕。”
孟母开哭:“我有说错吗?我阿冬那么靓,那么后生,刚刚二十几岁,就这么死了。你们过生日过得这么开心,我做不到!”
“呜呜呜”的声音不绝于耳,做了几个小时手术的孟初夏觉得头疼,她站起了身:“我去下洗手间。”
走出房门时,依稀还能听到身后两个人的对话。
“你做什么这么扫兴?阿冬是女儿,阿夏也是女儿,你以为阿冬走了,阿夏就不伤心吗?做什么一定要这么厚此薄彼?”
“我就是不忿!为什么阿冬那么好要那么早死?阿夏,哈,你觉得她当自己是我们的女儿吗?十年左右的时间,阿冬刚刚上国中,说走就走!留给我们一笔钱有什么用?来烧金箔还是烧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