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屈膝正要回答,緑翘却扑到杜荀鹤的脚下哭诉:“将军,求将军救救我,求将军替我说情,緑翘在这个世上只有姐姐一个亲人,如果姐姐不原谅緑翘,緑翘生有何恋。今日,緑翘只能碰死在这里了!求求将军!”
她抓着杜荀鹤朝服的下摆,露出一截洁白而纤细的手腕,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微微低头,雪白的脖子刚好一览无余。消瘦的肩膀随着她的抽泣而上下耸动,整个人有些弱不经风的娇弱,让人看了忍不住怜惜。
杜荀鹤见她抓住自己的下摆,心中不喜,却只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叫緑翘?”
緑翘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睁大了那双带着泪水的眼睛,望着杜荀鹤有些羞涩有些慕儒:“是的,小女子闺名正是緑翘。”
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这个少年将军竟然如此出色。緑翘见了,忍不住心中暗喜,连忙装作羞涩的样子。
见她这羞涩的样子,杜荀鹤心中冷哼,声音却越发温和了:“你所求何事?”
緑翘合时宜的低下头,好似非常不好意思与他对视,她飞快地瞥了鱼幼薇一眼:“将军,求将军收留我吧!我一个弱女子不知人心险恶,错信了别人的话,与姐姐生了气。如今我走投无路,连姐姐也不愿意理我,也是我咎由自取。”
真是可笑,只是见了一面,就在自己面前搬弄是非,原本自己还以为这是什么人物呢!没想到却是个自作聪明、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颠倒黑白之辈,当自己是傻子吗?当真是浪费时间,杜荀鹤再也不愿意与她周旋。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摆,挣脱她的手,说道:“既是你咎由自取,于我家蕙兰何干?你还是快快离开这里吧,我将军府的门卫竟是摆设吗?怎么这等闲杂人等也放了进来!”
緑翘瞪大了眼睛,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将军,将军是你说什么?”
杜荀鹤却再也不看她一眼,只问道:“门卫何在?还不与我叉出去!”
此话一出,分门两边走出两个侍卫将呆若木鸡的緑翘架了出去。
杜荀鹤叹了口气:“你昨晚噩梦,一直喊着“緑翘,不要”,我就纳闷,这緑翘是何人,竟然让你如此忧心!上午刚刚有些眉目,下午进门就撞上了!”
鱼幼薇诧异:“你知道什么了?”
“这个緑翘原来是官宦之女,后来因父亲犯了事,与她姐姐一起被卖,沦入风尘,也着实可怜了!”杜荀鹤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想来,你便是那个时候与她们认识的吧!”
提起往事鱼幼薇也不禁唏嘘:“那个时候,我为了生计在平康里,帮助她姐姐朱砂夺得花魁,就这样相识。后来她姐姐临终之时,将她托付于我。终究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杜荀鹤劝慰道:“这不怪你!这半年她以故人之妹的身份与陈韪在一处,后来陈韪娶妻。听说是她使了不光明的手段,与陈韪春风一度怀了孩子。却被陈韪的大妇不容,因为她对陈韪使的那些不正当的手段,连带着陈韪也厌弃了她。”
鱼幼薇叹息:“怎么会这样?她本来也是官宦之后,却不想如今变成这个样子!陈韪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今日来求我,我本来是心软了的!她也是个可怜的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好在我已经找到了她的家人。她父亲虽然不在了,母亲被流放外地,如今已经回来了。我刚才已经命人送她去找她家人了,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鱼幼薇坐了半晌,想着曾经那个语笑嫣然,天真的女孩再也不见了,只觉得人事变换无常,一时间什么滋味都有。又想着如果不是遇到杜荀鹤,自己一届弱智女流也许还不如緑翘。也许正是杜荀鹤,所以才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想到这里,她不禁朝杜荀鹤望去,两个人四目相对,鱼幼薇只觉得从来没有向现在这样安心过。
第68章 尾声
五月一过,很快就入了夏。
一连几天鱼幼薇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食欲不振,每日昏昏欲睡。杜荀鹤担心她睡多了伤了身体,这一日午后拎了一个鸟笼子进来。
笼子里是一只成年的虎皮鹦鹉黄绿色的羽毛,粉红色的喙非常可爱。鱼幼薇一见便来了精神:“呀,竟然是一直鹦鹉,你从哪里弄来的?”
杜荀鹤一听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鹦鹉?这是外国使臣去年进献的,知道的没有几个人,你怎么知道这种鸟叫鹦鹉的!”
鱼幼薇一瞥:“我不光知道它叫鹦鹉,还知道它会说人话呢!”
杜荀鹤一敲鸟笼子,懊恼地说:“我原本想着你太闷了,托人买了给你解闷的。原来你早就见过了!早知道我就买哈巴狗了!”
鱼幼薇不忍拂了他的好意:“我只是听人说过,没有见过。更没有养过,你今天拿来了,我觉得很稀奇。”
说着接过鸟笼子去逗弄那只鹦鹉,她刚靠近鸟笼子。就觉得一股鸟屎的味道扑面而来,直熏得她一阵泛恶心。杜荀鹤一见吓坏了,把鸟丢到一边也不管了,抱着鱼幼薇问:“蕙兰,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啊?怎么突然间就恶心了呢?”
鱼幼薇见他着急,忙道:“没事的,可能是鸟身上味道熏的!你给我倒点水,喝口水就好了!”
杜荀鹤端了水喂她:“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他刚问完,鱼幼薇又是一阵恶心。吓得杜荀鹤大声唤着翠微:“快去请大夫来,越快越好!”,翠微也不敢耽误,应声出去了。
鱼幼薇还想说话,杜荀鹤却制止她说:“你快点躺下,闭上眼睛休息一会。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想!马上大夫就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地给鱼幼薇捋着胸-口顺气。鱼幼薇大概也猜到自己是怎么回事,几次想告诉杜荀鹤都被他制止。
时间不大,一会的功夫翠微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大夫。杜荀鹤见大夫来了,立马站起来让人给大夫端凳子:“大夫你快看看,内子不知道怎么了,直泛恶心。连水都不能喝了,你快给看看!”
大夫一听,这么严重?连水都不能喝了!因此也不敢耽误,连忙让人准备妥当,便开始给鱼幼薇号脉。
大夫在一边号脉,杜荀鹤急的在室内直打转。大夫终于忍不住说道:“将军,号脉需要安静,您走来走去影响我诊断。”
杜荀鹤听了,立马不动了,找了个椅子坐在一边,两只眼睛只直勾勾地盯着大夫的手看,几乎要给大夫的手上盯出两个洞来。
半晌,大夫收了手,捻了捻胡须。面含笑容站起来说:“哎呀,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这话一说,让杜荀鹤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大夫怎么回事?我夫人病了你还恭喜我?”
翠微忍住笑意说道:“将军,夫人有喜了!”
有喜了?有喜了!
杜荀鹤听了不敢置信,看了看床上含笑的鱼幼薇,又看了看大夫说:“大夫,是真的吗?内子真的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