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天之际在于晨(10)
“拿开。”
叶晨愣了。胡年丰从未对他如此冷漠,他伸出的手忽然就变成一个尴尬的笑话。在车上的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他是在气头上,他要控制情绪开车;而现在,连这样的一个借口都没有。他忽然慌张起来。
叶晨忍不住就从背后贴了上去。其实这些年来,多是胡年丰从背后抱住他,揉着他的头发,让他渐渐有安全感。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从未想过,胡年丰是否期望,是否不安。
可是胡年丰现在已经不需要这样的拥抱了,他抽身坐起,冷冷的看着他,“你把我当成谁了?”叶晨明显没听明白,挺迷茫的望着他,于是胡年丰继续,“你是把我当温少了,还是凌少?”
叶晨全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翕动着嘴唇,几次都说不出话。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胡年丰心疼之余,还是抑制不住快意——这些经历,终于不再折磨我一个人。这些年他小心翼翼保护着叶晨,一句话一个眼神都避免那段过去,于是他现在真的不知道,叶晨是悔不当初,还是——甘之如饴。
所以他不依不饶,“还是你当真那么饥渴?”他冷冷的笑着,不带一丝温度,“衣橱里下面的箱子里有各种道具,你自己拿着用吧。”
“啪——”叶晨血色尽褪,伸手扇了胡年丰一记耳光。他抬起头来,原来脸颊早已尽湿。“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他声嘶力竭,“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他哭的喘不过气来,表达的断断续续,“你现在这么说的这么不堪,我被警车带走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受尽冷眼,连我妈都不认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我被客人弄得满身伤,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的时候,你出现了么?”
“我被其他的MB打,连手指都差点被踩断的时候,你还是没有来。”
“……”
他盯着胡年丰,一字一顿:“你在云端高高在上,你从来就没有一无所有过,你凭什么说我?”
“就算你今天被折了面子,在气头上。。。”
胡年丰看着他终是心疼,静下心来解释,“叶晨,我不是在气头上。”他悲哀的望着泪流满面的人,“我是真不明白,这些于你而言是什么,”他耐心的坐下来,一件件的数着,“你看,为了钱你可以做;为了报仇你也可以做;为了朋友义气你也做了;现在想让我开心不再去想那些,你还是想通过这个方式解决。”
他站起来,满脸的无奈,“可是我不一样,我只有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才会想和你做。”
“所以我永远都无法确定,你是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样爱我,甚至——你爱不爱我。”
是不是因为我是当时唯一的救赎,于是你就依附。
是不是因为我是黑暗中第一束达到的阳光,所以你没有放手。
是不是因为我当时的坚持,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终于你被感动。
当时你一次次的拒绝,一次次的逃离,我都说,你不安,你害怕。过去的伤你太深。
其实,事实是不是很简单,只是你不爱我呢?
那是一种深层的悲哀,强烈到连叶晨都有一种被禁锢的感觉。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胡年丰收拾衣服出门,“这里留给你住,阿晨,我们分开冷静一下吧。”
夜深人静,道路上很少行人。昏黄的路灯还是照出了那人的行踪。叶晨傻傻的看着,他想,如果现在下雨,我就不计较他刚才所有的话,冲出去把他拽回来。
如果他被过往的车辆刮碰,我也立刻出去看他伤到没有。
……
哪怕夜深寒重,他若是没有拿刚才的外套,我都愿意现在就给他送去,然后拉他回来。
可是这些都没有,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抹孤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这样折腾了一宿,第二天叶晨就病了,全身都冷,还头疼得厉害。本来是不打算管的,但是三天后有演出——或许也没有了吧,胡年丰他了解,如果关系断了,这个首席其实也不会存在。可是——他认命地摸索着抓起手机,“楠哥,我病了,好难受。”
“不不,他只是不在,你不要告诉他。”
“我们没事儿……”他下意识的隐瞒。
张楠到的很快,明显是刚从床上爬起,连头发都来不及打理。他挺八卦的扫视了一圈,然后把面色潮红裹了两层毯子的叶晨抱出房门,忍不住打趣,“要是年丰看见了,能恨死我。”
叶晨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也似乎是不开口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而一开口一切都成了真:他又成为那个被抛弃的人。
到了医院,医生很是老成,“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就是喜欢折腾……”唠唠叨叨一大堆,也开了一张纸的药,“以后要注意身体,你底子就不好,经不起折腾。”
张楠接过单子打算去拿药,安静了一路的叶晨终于出声:“这要几天才能恢复?”
医生连头都没抬,“一周吧。一周后没好再来。”
叶晨摇摇头,挺坚定的说,“可是我三天以后有很重要的演出。”
医生抬起头来,“三天的办法不是没有……”他皱起眉来,“我刚刚才跟你说要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别仗着年轻就不注意。你的底子虚的很,不建议用抗生素。”
叶晨固执地摇着头,“不成,那个演出很重要。”
其实并不是多重要的演出,可是叶晨固执的认为,如果他这次缺席,那么胡年丰再也不会在他面前出现了。
医生摆摆手,挺无奈的看着张楠,“你劝劝他吧。”
张楠当然明白他的个性,给医生做了个手势,打电话给胡年丰。
这个叶晨,只会听那个人的话。
胡年丰到的很快,看着他病得不成样儿,还非要可着劲的折腾自己,昨晚刚消下去的火气腾的又冒出来,抱住人咬牙切齿,“叶晨,是不是每次,你都要伤害自己?”
以前的那个,你报之以放纵;现在的我,你故意要伤害。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会心疼。
叶晨昏昏沉沉间都不知道胡年丰几时到的,听了近在耳边的喟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不顾在场的人,迫不及待给出了他思考一夜的回答。
“阿丰,你问我爱不爱你。”
“我为了他,放纵的彻底;可是我为了你,那么努力的坚持,那么努力的学好……”
然后叶晨就真的迷迷糊糊起来,一时清醒一时混沌,总是烧的难受。恍惚间似乎重现了这些年的经历,只是都隔了一层,那些心痛绝望不安便没有那么真实。不知是回忆还是梦境,他又一步步走上了那条路,爱上了那个人。
其实爱上了便是爱上了,他或许至今也从未如何后悔——每个人总是要干点傻事,年老了才有的回忆,才不至于平淡若水。他是如此,胡年丰又何尝不是一样。就算三年以后回国,他私心里面还是盼着那人能来找他,这样他就能把毁的彻底的自己展示给他,说,你看,你把我害得多彻底!于是这段感情终于有了交代,这个轮回就此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