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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践踏的男孩(34)

……

“林律师,全靠你了!”

林剑锐在法院门前被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拦住。“我儿子全靠你了!你一定要帮他打赢官司。他一辈子为党为国卖力工作,没做什麽伤天害理的坏事啊。离退休没有几年了……”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林剑锐径直向法院大门走去。他没有回头看那个老人。却不知为何想起他的母亲。

他母亲在三年前去逝。在那些事情发生後,他疏远了母亲。他疏远的方式就是变得很乖,很听话,只是再不与母亲交流。他不怪母亲一再改嫁,这本也是她的不幸。他怨恨的是母亲嫁给柳承仁那样的人,却根本不懂如何保护自己的孩子。

他怨恨她尽不到母亲的责任。

母亲在去世前的一年一直问他,如果她不再结婚是不是就好了?林剑锐说,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

在要进入法庭前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也许他应该原谅母亲了。他其实也深深明白,这本不该怪在母亲身上。但当他还记得那天晚上,本以为事情全都结束後的那一天晚上,当继父整夜留在他的房间,母亲竟什麽也不敢做。甚至能够默默忍受到那种程度,一直能够忍受等到继父离开那个家。而不是她毅然带著儿子离开。

也许她认为男孩子并没有什麽可失去的。

也许她认为男孩子并不会被如何凌辱。

也许全世界都认为男孩子,应该,什麽都能承受。

第33章 刻意忘记的事(一)

担任这次经济案件审理的法官,竟然就是林剑锐在法学院学习时的助理教授。一切条件似乎都在为他能赢而大开绿灯。

林剑锐在法庭上的表现却大失水准。令对他很熟悉的法官,都大吃一惊。

当天的庭审结束之後,法官把双方律师叫到面前来,特意对林剑锐说:“年青人,每个案件都要用心准备。”法官其实是在对他暗示,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一个无需怎样的律师也会很容易赢这场官司。他本以为林剑锐一定稳赢。但通过今天的法庭表现来看,事情有些微妙的异常。

“你传来的证人,怎麽问到最後反而证明了对方律师的观点?”

林剑锐一脸歉意:“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证人从何而来,一切都是吉莉安老板做的准备。甚至他在法庭上的辩护词与大多数辩论部分的问题,都是事先吉莉安交给他的。他不过是一部活体留声机。

“你是很受关注的年青律师,输官司并不可怕,但如果你连这麽有利的官司也能输就……”法官摇头惋惜。对方律师是位中年资深律师,对法官的偏袒他面露不满。法官也就不再说什麽。

“对不起。”林剑锐面带愧疚地向他曾经的老师道歉。

输与赢并不能代表能力,输与赢也并不都是表面上那麽简单。角力的真正原因,未必会拿到桌面上来让人人知晓;欲将你置之死地的对手,更未必就是直接站在你对面的那一个人。世间的事真的就是这麽叵测与阴险。

可这不是很好吗?林剑锐只觉得一盏灯在他的脑中亮起。

……

晚上回到家里。看到林嘉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双眼通红,好似大哭了一场。

林剑锐坐到另一张躺椅上,和他一起看傍晚的街景。

“输了?”林嘉关心地问,声音很微弱。

林剑锐摇头:“官司不是一天就打完的。输也要输的自然。”

“我累了。”林嘉躺靠在椅背上,“连活著的力气都没了。”

“回想了什麽,至於如此?”

“你的爸爸,柳承仁。”林嘉自嘲地惨笑了一下。

林剑锐便默不作声。

林嘉喃喃地说:“我一直刻意忘记,但今天都想的通了。确实是我把你们托下水。当初,他让我去……,呵,我就去了,我真的去了……”

“你在说什麽?”

“他说,只要我那样做了,我们就不用进少管所,他会为我们搞定。我想我可以救你们,偿还欠他的,也偿还你们。为了这些,我什麽都愿意做。”

“你做了什麽?”

林嘉不语,仿佛在笑,笑的混身发抖。

“你那时懂什麽?你能做什麽?还不是他……”

“可是我当时明白,我都明白!我以为只要一次就好了!我没以为会那麽久!”18个月,我们做别人取乐的玩物!

林剑锐直起身体,瞪著林嘉。

林嘉艰难地说:“你爸爸,那天晚上,带著我去参加葫芦脸的一个什麽联欢会。他说如果葫芦脸喜欢我,就让我留在那儿。他说只需要一晚。我,同意了。”

“留一晚做什麽?”

“我当时欠你爸爸……”

“别再用‘你爸爸’来称呼他!”

“我欠柳承仁15万元,当时我觉得那是好多钱。柳承仁说,只要葫芦脸喜欢我,他就能赚的非常多,我欠他的都一笔勾销,甚至你们四个的他也会返还。马克、邓志超、王斯宇他们的家都可以得到他的补偿。”

“那一晚发生了什麽事?!”

第34章 刻意忘记的事(二)

“葫芦脸喜欢我,喜欢看我,他喜欢别人玩给他看。你爸爸……柳承仁说,他让我就当是表演蓝球一样,只是表演……他说他不会真的怎麽样。只是表演……”

林嘉闭上眼睛,“那天晚上,对於我……比以後的那些都要可怕。我把它忘掉了,从来不去想。我第二天就把它忘掉了。几天後葫芦脸带著那些人一起来到酒吧,柳承仁很高兴他肯来,你们也因为柳承仁高兴而以为这是莫大的好事,只有我知道……”

“你当时为什麽不告诉大家呢?”

“我没有勇气说发生在我身上事。这种事怎麽说?我恨不得自己真的全忘掉。葫芦脸第一天来只是坐在酒吧里看,那天他在我们五个人里选中了爱搞怪的邓志超,邓志超还自以为是好事地准备为他表演他糟糕透顶的魔术……

因为担心你们不像我这样容易被说服,柳承仁事先什麽也没对你们透露,他恐吓我不要说出去。他把我们分开,一个一个地来……

我们全被吓傻了。我们虽软弱却懂的耻辱,我们反而对发生的事谁都不吭一声。

事情发生後,柳承仁就和我们五个人定协议。他用当初对我讲过的话来诱惑你们,他将我们因车祸损失的钱,分别补偿给马克、邓志超及王斯宇的家长。

他恐吓我们,只有让这些人高兴,我们才不会被送去少管所教养;他欺骗我们,说这是让我们不去坐牢唯一的办法;

他对家长们说,他为摆平我们的麻烦花了很多钱,他要我们每晚在酒吧做工是为了教我们知道感恩。家长们拿到返还的赔偿都乐不可支、谁也不怀疑。

有趣的是,我们真的因此变得很乖,从此不再搞恶作剧。

我们开始了地狱里的生活,我们不约而同对不知情的人装出笑脸,掩藏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