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薪水好象住不起这样的房子,也开不起你那辆车吧。”林剑锐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视频那一头的王斯宇,嘴角轻轻上扬。“娶了个富婆,行不行。”
“他和黄辰生是一路货色。”林嘉在另一张视频画面里接话。林嘉的背景是酒吧的一间空包厢。“你老婆不在家?”
“当然不在。不然你们怎麽有机会看到我在家的样子。她去旅行了。”
“旅行?怎麽你不同去?她有姘头了吧。”林嘉斜著眼睛望著镜头。“你到底能不能满足人家。不能满足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和我岳父岳母去的,我本也应该去,找了借口。我放不下你们。”王斯宇回答的一本正经,之後或许是觉得话里意味不清,便又强调,“我若去了,我们的事怎麽办。”
林嘉从屏幕上看到王斯宇右手上的纱布,他调皮地抬起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我们竟然伤的差不多呢。上次就忘了问,你是怎麽受的那伤?”
王斯宇望著右手没有言语。他抬头瞟了一眼屏幕上的林剑锐。面容落莫。
“说正事吧。那个黄辰生看来性情不是一般的软弱。林嘉对他的那个挟胁,已经让他好几天没上班了。请病假在家休息。”
林嘉得意洋洋地说:“是呢,他打过两遍电话求我把钱减少一些。”
“然後要怎麽办?”林剑锐问。
王斯宇斟酌了一会说:“我的想法是,既然他心理素质这麽差,不如就专门给他以精神折磨。”
林嘉对这个提议很赞同:“把他精神搞跨掉!”
王斯宇转而又对林剑锐说:“从贺蒙那儿看出点什麽眉目没有。”
“没。那小子看起来怎麽都不像心机深的。”
“这小子问题很大。他今天又去警局。我避开了他。”
“怎麽又去找你?他到底想怎样?”林嘉接话。
“如果一定要往我们列为复仇目标的那些人身上想,就只能是葫芦脸。也许他真的对我们有觉察。他可能根本就是记得林剑锐,你们两个都相继出现在他身边,也许就引起他的猜测。加上他还在你们两个面前提起我。如果他再知道杀死柳承仁的凶手,就是当年另外两个男孩,他可能真的就全明白了。”
听了王斯宇的分析,林剑锐揉著额头轻轻摇头,他还是很难相信对手会这麽容易就把他们看穿。“可从贺蒙身上看不出什麽逻辑性。他很随兴,表现出的情绪也都很真实。”
“你干嘛不直接说,你看出他是真的喜欢你。”林嘉讽刺。“你快点带他去做全身检查吧。”
王斯宇不明就理:“为什麽要做全身检查?”
“你问林剑锐,只有这样他才能克服他病态的洁癖,才能放心地接纳人家。”
林剑锐瞪了一眼林嘉,也不客气:“我会的,我要当著你的面接纳他,让你看个痛快。”
……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是福是祸。”王斯宇说。“後天,我要参加一个市级会议。葫芦脸是与会领导。”
“什麽?”另外两个人都很惊讶。
“我尽量避免不和他碰面。”
“万一避免不了呢?”
“在那样一个正式的场合。还能怎样呢。他会比我还能伪装。”
“嗯。”
网络接头结束後,林嘉先断了线。王斯宇停留片刻和林剑锐单独说了几句话。最後他提出和林剑锐出去喝一杯。
也算是对他们关系弥补的一种表示。
两人聚在曾一起去过的酒吧。
王斯宇拆掉手上的纱布,把右手中间那个和刀刃同宽的伤口露出来。林剑锐望著还呈现红色的结痂,他内心的伤口也开始痛。
“我记住了。”王斯宇轻轻地说,“我身上最明显的伤口,就是这个了。是我最好朋友留下的。我记住了,你放心,我再不会去碰林嘉一个指头。在我们之间,还是我来向你请求宽恕吧。”
林剑锐眯起眼睛:“现在我平静了。想了很多,就接受了。只是不明白为什麽,既然你们是那样的,你怎麽不阻止我。我蒙在鼓里,你可是一直清醒的人。”
“我怎麽会不想去阻止呢?可我阻止的了吗?你们干柴烈火似的,开始的太快。我还来不及做得更多,就已经成了事实。我索性就只能去尽力成全了。可是话说回来,难道你後悔吗?”
後悔吗?
林剑锐轻轻地笑了,有些苦涩、无奈。他拿起杯子和王斯宇碰杯,喝下。算作前嫌尽释。
後悔吗?没有林嘉,他就还在双重的禁锢中,不得解脱。
後悔吗?想来,还是会不顾一切。
那就怎麽能完全怪得了别人。
今晚的王斯宇始终显得沈重,他固有的神采也消失无已。眼里时常忧郁,黯淡无光。亲密情谊的重拾,也无法让他更精神。
林剑锐忽然问:“你是不是还爱他。”
王斯宇立即摇头:“从没有。”他总是回答的坚决,“我已和你说过很清楚。”
“嗯。和他有那种亲密的关系那麽久,你会说你从没有?哪怕是依赖?”林剑锐用了林嘉曾经用过的词。
“依赖?”王斯宇顿了顿,“什麽是依赖?烦燥的时候,想著只能找到他去发泄;孤独的时候,抱著他,很温暖。依赖是会有的,不只在我和他之间,在我们五个人之间都存在。”
林剑锐默默地望著他,试图理解他眼里的一种东西。
“我们五个人现在又紧紧联系在一起了。不用再只依赖他一个,你不孤独了吗?”
王斯宇许久不说话,他眼里的那种东西,可以确认为悲伤。他碰了林剑锐的杯子,喝下最後一点酒。“今天结束吧。”他说,“我累了。”
第69章 完美,是,残忍
该用什麽标准,去理解爱与关系。
当他们共同处在这样一种境地之中。
混乱的不只是事实,还有内心的感觉。
林剑锐看到一个人立在他的门前,手里摇著一只篮球。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午夜差一刻。
“发什麽疯?”他盯著来人。
确切地说是盯著来人身上的衣服。大号的球衣。和球衣上醒目的字,7号。脸上不自觉地有了笑影,“呵,对!当年你就是这麽一个丧气号。”
“你才丧气。”林嘉将手中篮球向他砸去,动作很突然,林剑锐一个踉跄,却还能稳稳地接住。将球在手里抛了几抛,他感慨:“我已经好多年没碰过这个了。”
将球在地上拍了拍,走廊里产生出巨大的闷闷的回响。
林嘉跳到他面前去挡,林剑锐虚晃几下,将球向空中掷出去。
这是当年他们在球场上的动作。
时光一下子回去十年前阳光下的操场。
他掷出的球,跃过拦截球员的头顶,远远地飞入篮筐。
在他的耳畔响彻的,是夥伴们夸张放肆的叫喊声。
时光回来,这个午夜的走廊,只有他们两个人。前方没有篮筐,被抛出去的球一直滚到最远处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