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记忆漏洞(35)

他没有向他们求救。

他找到邓忆的号码。

但是他不甘心主动联络那个家伙。

他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望着小路上空漆黑的树丛。

他到此时才深刻地发现他的生命没有意义。

他曾为什么而奋斗。他在追求什么。都无形又无声。

怀抱

47

好像回到了久违的氛围中。

他躺在一个宽厚结实的怀里。

好像只是个婴儿,被小心照料,身体轻的像空气。

一转眼又坠进那个梦里。车后座上的酷似邓忆的少年露出笑容,不再只是安静地扑克脸。

“弦,你是清醒的吗?”带笑的眼睛依然清澈。

钟弦只管盯着他,这个感觉如此熟悉,仿佛就要想起他是谁了。梦里世界落花纷纭。

“为什么不专心看路?”

钟弦猛然想起梦里他是驾车的人,急忙转回头……

一瞬间梦结束了。他又回到了现实里。

孤独如同漫天风霜四处飞舞,他还在那个黑暗的路边。

但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了,这个怀抱竟然是真实的!

实实在在的体温在他的周围,有一双手臂把他托起。

他像渴望归处的鱼,扎进碧波柔水,拼命向下游去,周围终于都安静了。他想抓住任何东西,让自己能永远留在这儿。他抓住了一颗钮扣。他睁不开眼睛,也不想再睁开,他享受这难得时刻,安宁的感觉终于包围了他。昏昏睡去。

果然就睡了很好的一觉。连梦都没有了。

醒来的时候,他以为是在自己公寓的床上。翻了个身,却发现身边没有落地窗,也没有早上的阳光。

他盯着眼前白色的墙壁,想不明白他在哪里。

稍后转头四顾,发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个穿着条纹病服的三十多岁的平头男人。

钟弦随后又看到头顶上面挂着的两只吊瓶,以及右手背上的针头。

一个穿白卦的女护士走进房间。

“我,出了什么事……”钟弦有点明知故问,却发现自己像失声一样,发不出连贯的句子。

护士伸开手掌在钟弦眼前晃了一下。“这是几?”

钟弦紧紧盯着她。

“几?”护士的手指又变成三根。

“三……五……二……一。”

“暂时死不了。”女护士说,“你喝多了。酒精中毒。没烧坏脑子是你幸運。”

“谁送我来……有留下姓名吗?”

“他就在这儿呀。”护士转身看看,“人呢?”

邻床男人说:“有事走了。”

护士继续对钟弦说,“你血糖度很低。还伴有脑震荡后遗症。你之前颅骨受过伤是吧。思虑过重,后遗症会反复发作。放松心情才能痊愈。”护士加重语气重复一遍。“放松心情!开心点找乐子会不会!补充营养。少喝酒。”

护士查看了两只吊瓶的标签,转身要走时,钟弦问道,“我睡了多久?”他发现病房窗外的天依然是黑的。

护士迟疑了一下,邻床男人说:“一天。”

“二十六个小时。”护士给出精确的时间。

什么?

“我得走。”

护士愣了一下,“要走?好啊。如果你走的了的话。”

钟弦这才发现自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请把我的手机……”

“休息!”护士不理会他的请求。转身走了。

护士过了一会儿又返回了病房,拿着一套和邻床男人一样的条纹病服放到钟弦床边的柜子上。

“需要住院观察三天。我给你换病服。”说着动手解钟弦身上的衬衫钮扣。

钟弦露出一脸抗拒。

护士盯着他的脸:“生病还管什么男女有别?”

钟弦不妥协。

女护士放弃。“好吧。你自己换!”转身走了。

钟弦企图坐起来。

“小心。”邻床的男人从自己的床上下来,扶住他,“不要串了针。你要去洗手间吗?这是高级VIP病房,厕所就是那个紫色门。”他帮助钟弦从床上坐起来。垫了个枕头在他背后。

“我的……手机。”钟弦向男人求助。

“在柜子里。”那男人打开钟弦病床旁边的床头柜,找到他的手机。“你朋友多细心。东西收的多整齐。”

“我,朋友?”

“这个是他刚才带来的。”

钟弦顺着男人的手指看过去,发现旁边柜子上有一个保温壶。里面大概是吃的东西吧。这样用心照顾他的人,莫非是大科?

也许他晕死过去后,有人发现了他,并用他的手机找到了大科。

钟弦打开手机查看,发现他的手机被人调成了静音。有数个未接来电。微信留言也留到爆满。他刚到新公司上任就失踪一天,确实不应该。

最后一个未接来电是几分钟前,电话号码是大科。钟弦疑惑了,这说明在医院照顾他的人不是大科。

他没有回电话,因为他虚弱到眼神都很难集中。

他很饿。胃里很不舒服。邻床男人一直关注着钟弦,此时主动打开保温壶递过来。

“是鸡汤。炖的火候很好。”

钟弦接在手里。香味确实很诱人,丝丝清甜好闻的很。他尝了一口,不知是不是因为饥饿,他觉得从没喝过如此好喝的汤。一口气喝掉一半。

身上很快有了力气。他向邻床的男人报以感激一笑。“谢了,哥们。”

那男人倒扭捏起来。“客气,你朋友让我帮忙关照你。还给了我这些。”他从病服口袋中掏了几张百元大钞,不好意思地放在钟弦的床头柜上。“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我不能收。”

钟弦望着那些钱。心中感到纳闷。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帮他?

倦意袭来,钟弦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女护士在扒他的衣服。衬衫已经被扒下去大半。钟弦立即用手抓住裤子。

女护士抱怨。“打完吊瓶了,要换病服呀!我们有规定的。”

“让我来吧。”一个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

那声音随及又戏谑地说:“他还是个雏儿,你可别占他便宜。”

女护士红着脸走了。

48

钟弦从床上爬起来,抓起病服,以最快地速度奔进洗手间。

他并不是为了躲那个人。只是刚喝进去的鸡汤,让他的消化系统恢复了正常。

在洗手间里的几分钟。他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送他到医院的人是邓忆。

也许——

发现他的路人,从他手机的通讯录里,选择打给了邓忆。

不知道邓忆看到他昏死在路边,会作何感想。

钟弦还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酒气。他确实应该换掉这身衣服。

洗手间的一侧连接着淋浴间。这种配置看来确实是高级病房。邓忆出手这么大方。不知道他垫付了多少医药费。

钟弦走进淋浴间,虚弱的脚步不稳,一个踉跄,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水柱从花洒之上倾注下来,把他连人带衣服一并淋湿。他索性坐在地上让热水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