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阵走进来时，将病房门关紧，踱步到病房的窗子前向外面打量了一番，将雪白的窗帘合拢了一些，之后走到病床前低声问：“感觉怎么样？”
谢雷眯起眼睛望着他，今天的佟阵看起来有点古怪，谢雷硬邦邦地说：“你调查到新的情况了？拿来交换吧，我也有新情况。”
佟阵拉过椅子坐下来：“你的新情况？”
谢雷瞥了他一眼，想到佟阵之前曾主动和他分享过消息，这一次先告诉他也是应该：“我恐怕找到了几个受害之间的联系……我发现了第一个受害者身上被挖掉的那块肉的原因……”
这个消息让佟阵有些惊讶，或许是因为谢雷的说法有些惊悚。
“杀手挖掉的肉其实是他们身上的纹身。第一个受害者克拉克胸前的百合花纹身。Greg（小G）已经去调查第二名受害者身上有没有类似的纹身。”
“你对凶手的这种行为有什么解释吗？”
谢雷思索了一下，他现在还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不由地对佟阵讥讽道，“以联邦调查局的丰富的经验，你恐怕能解释这种行为。”
佟阵望着谢雷，能看得出他在思考着什么，但谢雷知道他绝不是在思索百合花纹身，因为他的眼睛正在变色。淡绿色，像清澈的湖，像辽阔的草场，带着希望注视着谢雷。
“你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联邦调查局。”佟阵含含糊糊地说。
谢雷对佟阵露出一个嘲笑，“我怎么敢不喜欢调查局，我还想保住饭碗呢。”也就是说不喜欢你。“你要交换的信息是什么？”
“我没有新消息。”佟阵说，在谢雷看来他的表情分外厚颜无耻。“谢谢你提供了你的消息。”
谢雷瞪起眼睛：“你对外面的警察说不许任何人进入病房，难道不是有了新的嫌疑人？”
佟阵竟少有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烟盒，衔了一根烟在口中，甚至不顾及这里是病房：“是我要跟你谈谈。”
谢雷的目光很不友好，他盯着佟阵手中的烟，佟阵没有望着他，眼睑低垂，眼瞳的颜色被浓密的睫毛遮盖。他的声音也像被调到最小音量的电台主持人的午夜煽情节目：“你还爱我吗？”
“什么？”
谢雷怔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应该做出嘲笑的表情，或许那样打击的效果会更好。可是他不明白，这个可恶的家伙难道还认为自己有资格问这种问题吗？！
佟阵喃喃地说：“当我接受这份委托……我一直问自己真的是别无选择吗？事实上，我想是因为我想见到你……”
谢雷冷笑，“如果你是想说你在惦记我，大可不必。这两年我过的非常好。我有了新男友。”谢雷着重强调最后一句话。他本应该停在这里，这些话足够给佟阵打击吧。可他没管住自己的嘴巴。“你真的不该来。你是不是以为你还可以轻而易举就留下一个残局，让我独自收拾。”
“你觉得我伤害了你。”
“我刚才的话给你这种错觉吗？”谢雷极力否认，“不，你的事跟我再没有关系了。实际上我完全不在意。我多么希望你根本就没有来过这儿。”
佟阵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坐下去，一只手放在膝头。“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谢雷。”
谢雷曾停顿了一秒，他很愤怒地想到，他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把对他的爱全部扔到喜巴拉雅雪山上去。他曾希望这份爱情能渐渐淡化，消亡。“我的想法和你没有关系。”
“告诉我……”佟阵竟然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一时间很想从病床上跳起来，躲开他。佟阵却像是对待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地把他拉近在自己身边。
谢雷感觉到了他的邀请，这是一个让他靠在他怀里的暗示，一个他绝不肯接受的暗示。
“我想什么，不重要。”谢雷觉得一触及这个问题，全身的器官都疼痛起来：“关键是……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我说过……”那种悲伤的感觉再度苏醒，他只是想逃开，为什么一定要揭开这个伤口呢：“我想要的永远不会在现实里出现……我想要迪瑟尔活下去，可他死了。我还想要……许多事情，光想没用的。现在我只想闭上眼睛的时候不会看见血迹，捂住耳朵的时候不会听见……尖叫和枪声。把梦魇赶走，每天都能好好睡觉。”
佟阵放在他肩头的手在他肌肉绷紧的地方，开始按摩，语气体贴而讨好：“我都会帮你实现……”
谢雷愤怒地转过头来瞪着佟阵，这个家伙要干什么？再次欺骗我吗？谢雷抬起下巴挑衅地说：“我想要天上的月亮……”
“我都给你。谢雷。如果你还想要星星，我也给你。”
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谢雷的表情没有感动，“把我当成女人来骗吗？！以为这些什么月亮星星的可笑的话……”谢雷企图推开佟阵，可是佟阵却把他抱的更紧了，把他抱进了怀里去。
谢雷对自己没能激怒佟阵而感到不快。“不，放手！”他极力挣脱。
“别这样……让我抱着你，谢雷。”
谢雷曾在这一刻觉得佟阵还是以前的佟阵，就像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那么霸道的骚扰他，那么胸有成竹地认为他不会拒绝。
不！这一次他一定要从他身边走开。谢雷大力把佟阵推开，从床上爬起来，跳下去。受伤的那条腿在落地的一瞬间，立即传来剧烈的痛疼。
看到佟阵向他奔来，谢雷急忙向门口的方向移动，那条受伤的腿却是非常的不争气。佟阵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别碰我，别把你的手放在我身上！”谢雷摇着手拒绝佟阵的帮助。
谢雷逃离的举动，显然让佟阵不爽，他咬着牙似乎是气的连话也说不出来。谢雷看在眼里很是高兴，继续打击他：“现在终于明白我有多讨厌你了？即使是……这种情况下，我也不能忍受你接近我。”
佟阵松开了手，很愤怒地瞪视着谢雷。“我们看来是连好好谈一谈的必要也没有了！”
“没错！”谢雷扶住病床前的小桌子，帮助自己站立，昂着头，不希望身高上的差距会给佟阵优势的感觉。“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必要了。我曾属于你，但现在我属于更好的人……”
佟阵转身走向房门，手放在门把手上，停下脚步：“给你最后的机会说实话，你确实是这么想的吗？”
这句话再次激怒了谢雷，给我最后的机会？我的机会凭什么要是你给的呢？他提高声音，“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机会。你听好了。我已经爱上了别人。哦，我应该告诉你，和他上床的感觉有多么好。第一次和他做爱就让我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
佟阵从门前缓缓地转过头，谢雷知道自己终于成功了，他激怒了佟阵。报复的快感让他欲罢不能，他继续说下去。“我们每一天都做……”
“我想和你认真谈一谈，你却只想激怒我。说这样的话，谎话……让你觉得很痛快吗？”佟阵展现了他在调查局训练出来的情绪控制能力，很快把他的怒火遮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