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尼尔没有回答。Greg提起兰博特的人头，这让他的情绪再次波动起来，显得极度沮丧和不安。谢雷看得出昆尼尔很想逃避，想让自己的思绪去到和眼前的丑恶现实完全不同的地方。他已经无法承受。他的精神一但逃到什么地方去，就会很长时间回不来。很多人的精神分裂就是在这样的痛苦下促成的。
“昆尼尔，星期天一大早你在兰博特的公寓里干什么？”佟阵开口将问题引向一个更容易回答的方向，缓和了昆尼尔的压力。
“我去看他。看看他是不是还好。之前他一直没回我的电话，我本来星期六就想去找他，但我按照心理医生的建议没有去。到了星期天的凌晨……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于是你在那个时间径直走进了他的公寓？”佟阵说。
昆尼尔低头看自己衣服上的一块污渍：“我当时以为他还在睡觉……我猜测他会睡在哪张床上。我就在卧室外面等着。”
“你等着的时候做了些什么？”
“清洁。”他说，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毫无古怪可言。“他的公寓看上去……就像一个猪圈。”他的唇边掠过一个厌恶的表情。“肮脏，到处都是垃圾和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像他自己的生活。”佟阵温和地说。
昆尼尔再次流下眼泪。实际上，那次大扫除的动机与其说是保洁，不如说是一次象征性的举动。他一直没法控制儿子的生活，但他至少可以打扫他的周遭环境。
一种控制的举动，也许还有做为父亲的关爱。谢雷想。
“你还删掉了他电话上的留言？”佟阵问。
昆尼尔点了点头，眼泪流的更凶了。
“有没有那个继父的留言。”
“那个狗杂种！他也杀了他！”他趴到桌子上，抽泣的更厉害，一种可怕的嘶叫的声音从他的胸部深处一直传到他的喉咙。
没有人继续提问。大家都在等他平静下来。谢雷认为佟阵应该问问那些乐谱，昆尼尔为什么拿走了它们。
佟阵却并不再问这些问题，他靠前一点，把手放在昆尼尔的手腕上，建立一种身体接触，试图把他从悲伤中拉出来，拉回眼前的现实。
“昆尼尔，你到底知不知道是谁杀了兰博特？”
“他的朋友。”昆尼尔用一种筋疲力尽的声音说，嘴角由于想到其中的讽刺意味而扭曲。“他唯一的朋友。艾利克斯.艾德。”
“是什么让你认为是他？”
“他一直在勒索我。”
“一直？”
“直到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
昆尼尔嘴角露出一丝惨笑：“我杀了他。”
第49章 焚尸案（三十八）
在昆尼尔断断续续地提问与回答之中，
谢雷渐渐理清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原来艾利克斯一直凭着兰博特一些更加直白露骨的音乐作品来勒索昆尼尔，还有兰博特向他‘坦白’的那些子虚乌有的被昆尼尔蹂躏的事。
那天晚上，就是交付赎金的日子，昆尼尔带着钱去交换艾利克斯手中的乐谱与录音带等等。
那时，昆尼尔还不知道艾利克斯参预了谋杀兰博特的行动，他愿意付钱保守那些情节的秘密。但他随身带了一只枪。
他们在拉斯维加斯的雕刻艺术品公园里见面。艾利克斯用一个野营袋装着那些东西来了。他给昆尼尔看了那些乐谱和录音带，之后把它们重新装进野营袋，拉上拉链。昆尼尔则用另一个装了钱的袋子和他交换。
完成交易后，艾利克斯开始往回走，根本没想到昆尼尔会再次打开那个袋子。
或者是他压根想不到昆尼尔会那么快就再打开那个袋子。
但昆尼尔那样做了，并且看到了乐谱下面的东西——他儿子的人头。
他从背后向艾利克斯开了一枪。
“他为什么要带一支枪呢？”一踏出问讯室的门口，Greg（小G）就提出这个疑问，“听上去好像昆尼尔早有预谋似的。”
“不错。”谢雷回答。
“而那个艾利克斯居然会把人头交给昆尼尔，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个问题让Greg更加不解。会有哪个凶手自愿暴露自己呢？
谢雷喃喃地说：“他想的是，等到昆尼尔叫警察的时候，他已经走出好远了。上一次我们去他的公寓里发现了一些旅游杂志。我敢打赌，他的如意算盘是拿到钱直奔机场，坐飞机跑掉。”
“斯蒂夫呢？他没有提到斯蒂夫，难道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干的吗？”
“不会，我们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杀人的。他也不会打算独自一人向他勒索。性虐待狂的每一个心甘情愿的受害者其实就是牵线木偶。他们的伴侣大权在握，他通过身体侵犯、心理侵犯和性侵犯控制他们。他怎么也不可能独自做出这些事。”
“你断定凶手是一个性虐待狂？”Greg皱紧眉头。
“这已经毫无疑问了。”谢雷说，同时指出，“斯蒂夫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正在拘留中。”
“也许他们早就做好了计划，”Greg不愿意这样就排除了斯蒂夫的嫌疑，“艾利克斯只不过照着去做，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他若不去做，他就会害怕。”
“假如斯蒂夫就是那个家伙的话。我实在想不出他怎么可能操纵别人到了那样一个地步？我不相信他有这种能力。”谢雷说。
“那么，又会是谁呢？”
“我不知道。”谢雷说。眼睛盯着审讯室的门，佟阵在他们之后又耽隔了几秒才走出来。“不过，假如能够找到艾利克斯，我们就能找到追踪的线索。”谢雷大声说。
佟阵走出审讯室，等在外面的昆尼尔的律师拉斐尔?格瓦拉立即迎上来，“佟阵特工，这次讯问根本不会被法庭采纳！”他信誓旦旦地说。
“昆尼尔放弃了他的权力。格瓦拉先生。”佟阵平静地回答。
“他显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做决定！”
“这个问题最好由法官决定。”罗伊.曼纽尔站在佟阵这边，咄咄逼人地望着律师。
Greg在这时奔到罗伊面前，他要和他探讨怎样能弄到一张许可证，好去搜查艾利克斯的家。
谢雷独自站在离他们十尺开外的地方，靠在墙上。
当佟阵看向他时，他说，“你还需要司机吗？联邦调查局探员。”同时露出满怀期望的表情，他想立即就赶到昆尼尔打死艾利克斯的那个公园。
佟阵和他对视了片刻，向他走来，低声说道，“我发现实际上我是一位性受虐狂者，不然为什么总要让你支配……”随后他摇了摇头，“我竟然说出这种话。”他的手悄悄放到谢雷的腰上用力，“我们走吧。”
……
他们赶到案发公园的时候，四名应召而来的警车在他们之前已经到达了现场。
拉斯维加斯的雕刻艺术品公园占地十一英亩，超过四十位杰出艺术家的雕塑作品散布其中，公园最为突出的一个作品是一件长约52英尺的勺子，里面放着一颗9英尺半高的红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