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言抿了抿唇,伸手环住父亲手臂,笑着道:“从前在职时,爹总嫌事务多,恨不得早些致仕,天天种花钓鱼的好。如今难得闲了下来,全家又都在一处,爹又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了?”
林如海被女儿一番话打乱忧愁,笑道:“总是你们姐妹俩在我身边,也能时时笑一笑。朝堂那些事我也懒得管,横竖不会降了我的职去。”
瑾言笑道:“爹替姐姐看了这么些时候,可有中意的人选?”
林如海摇头,说道:“看来看去总是不好,还是回了扬州再做打算。我也不想你姐姐嫁的太远,今后要能时常见面的才好。”
瑾言偏头想了想,问道:“上回有位夫人来家里,说家里大哥儿是爹爹的学生,话里话外总有些想探探姐姐口风的意思。那人却是如何?”
林如海听瑾言这一番形容,细想一下,笑道:“那是杨廷和的母亲。廷和倒是很好,学问人品都是好的,人也上进,只是他家毕竟是后起,他父亲至今也不过任至提学佥事。若是与他,总是委屈了玉儿。”
瑾言眯了眯眼,问道:“那杨廷和多大年纪?”
林如海算了算:“二十四、五了罢。”
瑾言点了点头,明白了:这杨廷和家势不显,但又前途大好、人品出众,家中父母长辈难免存了些向上的心思,难怪蹉跎到了这个年纪。
想了想,瑾言说道:“父亲看大舅舅家的迎春姐姐配他,如何?”
林如海怔了怔,思索了一番,笑道:“你这个心思倒是转的快。那二姑娘,我虽不曾见过,但想来是不差的,又是庶出,这倒是一桩良缘。只是,廷和素有远见,难免他看出贾家已呈败象,不愿沾惹。”
瑾言听父亲这样说,本已打了退堂鼓,但想起原著中迎春嫁给那个中山狼后的惨状,实在是于心不忍,想了半天,才迟疑的开口道:“照那杨公子的景况,想寻一桩合心的婚事甚是不易。若是担心遭贾家拖累,大可以成亲后,寻了门路外放。他这个年纪也到了该出门历练的时候了。不知爹爹怎么想?”
林如海斟酌再三,说道:“也罢。待我向他父亲提一提。”又看向瑾言,好笑的问:“什么时候见你这样上心别人的事了。我倒是有些奇怪。”
瑾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从前在那府里就常与二姐姐下棋的,她为人温柔和平,是真心待我们姐妹俩好的。不像其他人,多是面热心中却藏奸。大舅舅又不管她,也没个母亲在。如今都十八岁了,尚不知归宿在哪里。”
林如海听罢,沉思着点了点头。
今岁八月初三日正是贾母八旬之庆,荣宁二府至七月二十八日便开始大摆宴席。
贾母想念两个外孙女的紧,时时着人传话来要接去说话,这回正是贾母寿宴,黛玉瑾言两人少不得早早就去了,陪在贾母身旁。贾母哪里肯放人,自是留两人住到了寿宴结束方罢。
至二十八日,两府中俱悬灯结彩,屏开鸾凤,褥设芙蓉,笙箫鼓乐之音,通衢越巷.宁府中本日只有北静王,南安郡王,永昌驸马,乐善郡王并几个世交公侯应袭,荣府中南安王太妃,北静王妃并几位世交公侯诰命。贾母等皆是按品大妆迎接。
席上已是点了戏上了茶,南安太妃因问道:“林家两个闺女可是在你这?”
贾母笑道:“可不是。早早打发了人去接,她们父亲也是小气的,只怕我带坏了,昨日才舍得放人。”众位夫人听罢都是笑。
南安太妃笑道:“我是好久不见了。老太君也别藏着掖着,请出来罢。似是还有几位姑娘,也一并叫出来大家看看。”
贾母回头命凤姐儿去把林氏姐妹带来,“再叫上咱们家三个,云丫头、琴丫头和宝丫头也一并叫出来罢。”
凤姐答应了,来至贾母这边,只见他姊妹们正吃果子看戏。
凤姐儿说了话,别人还罢,只瑾言满脸不耐地说道:“总是这样。还想着来老太太这能躲一躲清闲呢,结果又是要见客。”
凤姐笑道:“我的好妹妹哟,那些贵人平日也是难见的,就是你,还嫌见的多。”
黛玉端起长姐的威严,拧了拧瑾言的脸,故作严肃的说道:“哪里这样多话!”瑾言扁了扁嘴,乖乖的跟上黛玉一齐往外走去。众姐妹看着都是偷笑。
众姐妹来至园中,大家见了,不过请安问好让坐等事。众人中也有见过的,还有一两家不曾见过的,都齐声夸赞不绝。
南安太妃一见黛玉瑾言姐妹俩,忙唤到身边,拉着手一长一短的问话。
旁边北静王妃看着南安太妃的模样,笑道:“上回也是这样。太妃见到林家姑娘,可是比见了自己闺女还亲。”
南安太妃笑了笑,并不答言,转过头看见宝钗站在不远处,招手唤了过来,笑问几岁了,可有人家了等话。
原本南安太妃这些本是普通的寒暄问话,却不巧都扎中了宝钗的痛处。看着宝钗僵硬地笑着答言:“十八岁了。不曾订亲。”瑾言不厚道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出门赴宴了,各种不认识的亲戚一拥而上,“长得真快啊”“哪个大学啊”“长高了好多啊”……
真心烦躁~
☆、第二十八章
散席后,黛玉瑾言自同姐妹们往园中各处玩去了。
瑾言心中有事,瞧着迎春落了单,才快走几步赶上去,笑着对迎春道:“许久没同二姐姐下棋了,姐姐不介意我去叨扰一番吧?”
迎春笑道:“求之不得。”
两人在紫菱洲坐下,司棋上了茶后便领了众丫鬟退下,跟着瑾言一道来的知棋、知书也识趣的退下,只剩两人在房中。
迎春见瑾言一见这般架势便知她有话要说,但却迟迟没等到瑾言开口,有些疑惑的唤了一声:“瑾妹妹可是有话要说?”
瑾言正在纠结该如何开口,见迎春问了,还是抛下顾虑,同迎春说道:“二姐姐,今日我说的这些话可能有些冒昧,但从前我们就是好的,姐姐知道我并没有坏心便好了。”
听完瑾言这几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迎春沉默了一阵,微笑道:“你从来都是这样心软。我如何会疑你?这里也就同你能说的上话罢了。”
瑾言看迎春安静温柔的模样,心下有些难过,轻轻地说道:“姐姐今年十八了,比宝姐姐还大些。无论宝姐姐如何,但也总有个为她筹划的娘。在这府里头,姐姐是最明白不过的。别家的姑娘学管家,出门交际,和其他家的姑娘应酬,可这些,你还有三姐姐、四姐姐都没有经历过。老太太亲自教养的大姐姐,送进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多少苦都说不得。老太太的心,姐姐可曾看明白?”
迎春怔然许久,方红了眼圈点点头。
瑾言也很是难过,心口像是堵了口气在那里。自从她猜到老太太的心思后,便对一直尊敬的外祖母有了隔阂,再也不如从前那般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