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会生气。”雷斯垂德推门而入时,恰看到S在挥动那只没有绷带的手臂。
华生像个木头一样没有反应。眼睛对着S的方向,却穿过他的肩膀看他身后的窗户,窗户上那只该死的鸽子又回来了。
“我没有生气。”S坐回沙发上,开始喝华生在他醒来时就端给他的那杯咖啡。“喂,你查出了什么吗?” 他直截了当地对雷斯垂德说。
雷斯垂德站到S 对面,双手插在裤兜里:“我查了雷诺的不在场证明。应该说,我直接去学校问了他本人。”
“正面攻击吗?”S拿着咖啡杯问。“那么,他有何反应?”
“他说那晚一直在家。”
S皱起脸,摇摇头:“我是在问你他有何反应,不是问你他怎么回答。”
“反应啊……看起来倒也不慌张。大概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先做好心理准备了。”
“对于你打听不在场证明的举动,他看起来像是有所疑问吗?”
“不,他没问我理由,况且我也不是开门见山地直接逼问。”
“以他的个性,说不定早就料到你们会问他不在场证明了。”S自言自语地说着,啜了一口咖啡。“他说那晚一直在家?”
“而且还说什么发了烧,所以隔天的上午都在睡觉。就跟学校请了假。”
S站起来,又坐下。
“隔天上午……是吗?”
“
犯案后,想必有很多事需要善后处理,所以才无法去学校。”
“那凯瑟琳那边呢?”
“你怎么看出我又去调查了凯瑟琳?她和以前的说法没两样。十一号,像平时一样上班。顺便说出来供你参考,她女儿也照常上学,甚至没迟到。”
S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所谓的善后处理,到底需要做些什么呢?”
“那当然是扔掉凶器之类的。”
“做那种事需要耗费十个小时以上吗?”
“为什么说十个小时以上?”
“因为犯案是在十号晚上。如果翌日跟学校请假,就表示善后处理需要十个小时以上。”
“大概是需要时间睡觉吧。”
“没有人犯案后在做完善后处理前睡觉的,而且就算真的因此没时间睡觉,也不会请假,照理说就算勉强硬撑。”
“……大概是有什么理由让他非请假不可吧。”
“我就是在想那个理由。”S拿起咖啡杯。
雷斯垂德顿了顿,说道:“今天我有件事非问你不可,那就是你开始怀疑雷诺的起因。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好办事。”
“这话太奇怪了。你不是靠自己的力量,查出他对凯瑟琳有好感了吗?那个关于这点,你应该不用再问我意见了。”
“问题是事情没这么简单,我也有我的立场。我向上面报告时,总不能说我只是随便碰运气才盯上雷诺吧?”
“就说你查清凯瑟琳的周旁关系后,雷诺这个人浮上台面——这样不就够了吗?”
“我是这样报告了,而且还查过雷诺和凯瑟琳的关系。可惜到目前为止,完全找不出任何证据足以证明两人之间有密切关系。”
S听了连咖啡杯也没放下,就晃着身体笑了起来。 “哈哈,我想也是。”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意思,我只是说他们之间想必毫无瓜葛。我敢断言,你们就算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东西。”
“你别说这种事不关己的风凉话。再这样下去,我就算想自行查证都会有困难。所以我才想请你告诉我,你为何盯上雷诺。喂,你就说啊,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大概是因为雷斯垂德语带恳求,S恢复正经的表情,放下杯。
“因为说了也毫无意义,对你来说也帮不上任何忙。”
“为什么?”
“促使我开始怀疑他和本案有关的起因,就和你从刚才反复提及的一样。我是从某个小地方,察觉他对凯瑟琳的好感,所以我才会起意调查他涉案的可能性。我知道你一定会问,单凭他疑似暗怀好感为何就能这么推论,但这是所谓的直觉吧。除非是对他有种程度的认识否则很
难理解,你不也常常提到直觉吗?就和那个一样。”
“这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你会说的话,你居然会说出直觉这种字眼。”
“偶一为之应该无妨吧。”
“那么至少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察觉雷诺对凯瑟琳有好感的。”
“办不到。”
“喂……”
“因为这牵涉到他的自尊,我不想告诉别人。”
正当雷斯垂德叹息之际,一旁一声不吭的华生的手中的药盒忽然掉在地板上,雷斯垂德转头向他道:“喂!你今天丢了魂吗?怎么这副样子。不过话说回来,你也一直在贝克街,十号那天你什么异常也没发现吗?”雷斯垂德看来根本就没想到华生会是知情者,只是一个劲埋怨他不够机智,什么线索也不能提供。
S瞥了一眼华生:“自以为是地相信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却不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真相。他不过是和大多数人一样的习惯性思维,陷入盲点之中。”
“果然你们这些高智商者说话都差不多,雷诺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雷斯垂德闻言对S说。
“嗯……盲点……他当然也会认为”S笑嘻嘻地说。忽然,他的笑容凝在脸上,脸色骤然大变。他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手摸着头,走到窗边,抬起头像要仰望天空。
“喂,S……”华生和雷斯垂德都不解地看着他。
S把手掌朝他们一伸,似乎是要叫他们不要干扰他思考。无奈之下,两个人只好静望着S这幅德行。
“不可能”S低语,“他不可能做得出那种事……”
“你怎么了?”华生忍不住问。
“怎么会……不可能……”
“喂,S,你在想什么?你也跟我说说啊。”雷斯垂
德说。
S转头对雷斯垂德说:“今天你先回去吧。”
“你这太过分了吧。”雷斯垂德提出抗议,但是S的表情,让他没有再说下去。
在华生看来,S的脸孔已经扭曲了,似乎正因悲伤和痛苦而扭曲着。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过那种表情。
“你走吧。”S又说了一次,听起来仿佛在呻、吟。
雷斯垂德起身离座。
“你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我吗?”雷斯垂德走后,S对华生说。“关于雷诺的计划。”
华生呆了一会儿。回答:“你从没认真问过,我想你不需要从我嘴里听到什么,就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
“我曾经是那样想,根本无需逼迫你说什么。但现在……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华生继续发呆。“到现在为止,你的推测都对。”他说。“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你都猜对了。雷诺是事后才涉及本案,我们只是想帮助凯瑟琳,她不过是失手……”
S竟举起手阻止华生说下去:“你说我全猜对了。”他显得很沮丧,“这正说明,我全错了,他通过你,把我陷在他的圈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