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发现自己到底是有些骄纵的,甚至略微生气的想:辛乔凭什么不来?
总觉得分开之前,自己身体的完全交付,那濡湿的床单和床褥给了她这样的底气,她们曾经亲密如斯。
可理性又告诉她:辛乔凭什么不来,凭的是你当时什么都不解释。
你自己选择走这一步棋,就要承担其间的过程。
这段时间她真的太累了,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眼皮渐渐开始发沉。
楼道里偶然响起一阵脚步,可她静静躺着甚至没挪一下手指。
当没了其他声音干扰,她一听就知道那不是辛乔。
她熟悉辛乔的脚步,辛乔的心跳,熟悉辛乔的薄汗集中在哪里溢出,和辛乔身上的每一颗痣。
她发现她在赌。
赌的就是她问过辛乔无数次的那句话——无论我什么时候叫你,你都会为我回头吗?
第60章
周琨钰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没拉窗帘, 睁眼时带点玫瑰胭脂色、却又比那清冷些的天色,让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又迎来了一个春日清晨。
手很麻,她撑着挣扎起身, 看着身上打皱的衬衫和西裤,她竟就在沙发上这样蜷着睡了一夜。
还好今天不值班, 免去了来不及回家换衣服、而不得不穿着这样一身皱巴巴奔赴慈睦的尴尬。
脑子里浮现的第一念头居然是这个,让她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很好, 即便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你也还是那个理智的周琨钰。
牙刷和毛巾倒是都有, 她去洗漱后梳了梳头, 重新束在脑后,拎着包匆匆下楼。鲜朱傅
相较于她的高端公寓,这里显然有着更多的人间烟火气,尽管是周六,一大早小区门口还是聚集着各种早点摊, 卖煎饼果子、肠粉、卤肉卷饼,很多周末要上班的人,又或是要带孩子补习的人,脚步匆匆的描绘出一街的车水马龙。
这里跟高端公寓的冰冷清寂不一样, 当然,跟辛乔家好像被抛在时光之外的旧街也不一样, 介于两者之间,卡在一个不尴不尬、不上不下的位置。
她昨晚是打车过来的, 此时匆匆走到街边, 给自己打了辆车。说不上是空等了一夜的疲惫还是并不熟悉的街景让她想逃。
回了家, 她钻进浴室,淋湿自己的黑发, 双手拢过肩膀的时候想:
她迫不及待想要洗去的是什么?尴尬、寂寞,还是也许就此和辛乔渐行渐远的恐惧?现诸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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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琨钰并不知道的是,在她洗澡的时候,辛乔到了南汇景苑。
辛乔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明明是出来晨跑,甚至还穿着运动服和跑鞋,不知怎么就坐上了公交,一路晃到这里来。
小区门口各种早点摊很多,其中那家卤肉卷饼生意最好。
辛乔慢慢走过去。
对自己荒唐行为的不能理解,让她恨不得买个卤肉卷饼直接走人算了。
前面排着四个人,她跟着队伍一步步挪。
排到她了。
摊主是个年轻小哥,戴着眼镜还有些书卷气,手下的动作却很利索:“要什么口味?最推荐全家福。”
辛乔张了张嘴。
“算了。”她这样说了句,走开了。
排她身后的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她往小区门口走,正当担心自己没门禁卡该如何进去的时候,发现这小区管理并不如周琨钰那高端公寓严格,她跟在两个出来买菜的大妈身后,也就那样进去了,保安并没有多问她一句。
真的进小区后,辛乔很想假装自己不记得详细地址了。
但她发现具体的门牌号像「南汇景苑」四个字一样,刻在她脑子里似的。
她找到5栋2单元,乘电梯上28楼。
周琨钰为什么约她在这见面?
这是谁的房子?周琨钰的?
她并没有敲门,突然传来的开门声却令她一惊,本能后撤半步,才反应过来那声音来自她身后,邻居出门,看她站在门前,对她奇怪的瞧了两眼。
若她长得再可疑一点,大概会迎来报警的结局。
她忽然想,这会不会是周琨钰朋友家?
会不会出来一个陌生人给她开门?
她该怎么说?
她一大早穿着运动服和跑鞋站在这里,脑子里一片混沌。
最终,楼道晃进的一缕阳光让她醒过神来,她低头挑了挑嘴角,直接转身离开。
妈的,不管这是哪。
她根本就不该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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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盛宁儿接到周琨钰电话:“出来喝酒?”
盛宁儿笑道:“你请?”
周琨钰轻描淡写:“好啊。”
盛宁儿:“为什么请客?”
周琨钰:“大概你长得好看,而我喜欢赏心悦目。”
盛宁儿大笑:“阿钰,你好撩啊,最怕你这种撩而不自知。”
周琨钰挂了电话想:撩而不自知?
怎么可能,对盛宁儿是知道她爱听恭维,这样说今晚酒局一定成行。
她真正撩过的,只有一人。
并没不自知,而是没想到自己会沦陷。
收拾了一下出门。盛宁儿这边的酒局和代珉萱那边的酒局迥然不同,摇骰子拼酒是常规操作,酒喝到位后,便涌入舞池。
周琨钰照例坐在沙发边上,盛宁儿来拉她,她笑着推辞:“我忙了一周,放过我,让我休息下。”
又说:“让我跳舞也可以,我要计费,今晚酒局你买单。”
盛宁儿和周琨钰不一样,自己没收入,虽然零花钱丰厚,但花钱如流水,自然不接这样的招。
周琨钰换来半刻清闲,一手持着装了软饮的方口杯,清瘦的手腕转两转,酒吧的灯光经过精心设计,让人五官暧昧着模糊,一双眸子却如清透的河。
映出的些许水光,变做河面上缭绕的雾。
另一排卡座,坐着一个黑长直发的女孩,抱着双臂,没什么表情的望着舞池里群魔乱舞。大约无聊了,视线往旁边一转,瞥见了周琨钰。
眼前的女人,穿着笔挺的白衬衫、浅灰色西裤,一头长发柔顺的披在脑后,一张脸很清秀,妆容清淡得过分。
可你若说她冷、说她无趣,从她挽起一截衬衫袖子露出的手腕,那延绵起伏的尺骨,又或者她架在膝上的腿,露出一截光洁的脚腕,好似随着她自己心里的不知什么旋律,随意的转两下。
那偶然流露几乎难以捕捉的些许风情,却会让人对她的真面目更加好奇。
女孩走过来:“觉得无聊的话,跟我一起走么?”
周琨钰失笑:“什么?”
她态度良好,并没有因为这突兀的搭讪而不快。因为那双眼,让她想起辛乔。
干净,倔强,凛冽到甚至透着些许傲。
可是,不,这不是辛乔。
辛乔的干净里有一股被摔打过的世故,那干净就更显干净。
辛乔的倔强里有对人生的假意妥协,偶尔透出一点点颓靡。
还有辛乔的凛冽,从不显山露水,裹在厚厚的淡漠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