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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坏的春天(32)+番外

她的确做到了,她过往十年的人生,都是冲着这目标活的。

现在这目标倏然消失了,那么,她接下来的人生呢?

应该怎么过?

辛乔熄了烟站起来,走回住院楼的时候无意抬了下头。

周琨钰站在窗口,端着杯咖啡,大约在吹风醒神。

两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对视,尔后辛乔的眼神挪开,周琨钰的眼神也挪开了。

******

辛木出院的早上,辛乔一边收拾行李包一边叫她:“检查下你自己的书包,看看所有的课本卷子装好没有。”

“嗯。”辛木这么应了句,坐在床沿,右腿叠在左腿上,晃啊晃的,没动。

辛乔忽然意识到,她是在等周琨钰。

周琨钰那纤丽身影走进病房里来的时候,辛乔正在辛木身后收拾东西,望着那小小的背影肩膀一提,又落下去,用若无其事的语调唤了声:“周医生。”

清甜甜的。

周琨钰那柔润的笑眼就打了弯,走进来:“东西都收好了吗?”

辛乔直了一下腰,好像在检查还有什么东西落下似的,逡巡着扫了个半圆,落在周琨钰脸上的时间,与床尾、椅子、床头柜平分秋色。

而周琨钰也没抬眸,望着坐在病床畔的辛木,只在辛乔眼神落过来的时候,睫毛轻翕了翕。

辛木答她的话:“差不多了。”

周琨钰细心交代了两句。

尔后病房里有一瞬的凝滞。

很静,静得好似能听到走廊里吹过的风。

辛木的双手撑在床上,连指尖在床单摩挲了下的细响都能听分明。她又拎了下肩膀,开口:“那个。”

“周医生,你能抱我一下吗?”

周琨钰先是看了辛乔一眼,辛乔背着身在收行李,好似没听到辛木的这句话。

周琨钰上前,轻轻拥住辛木的肩。

辛木先是那么坐了会儿,双手叠握在腿上,两只拇指来回来去的抠,尔后才抬手,环住了周琨钰的腰。

周琨钰柔声问她:“怎么啦?”

她闷声说:“我有一点怕。”

那时辛乔正想把几个衣架收进行李袋,垂着眼睫,觉得今天的阳光有点耀眼,晃得人眼睛都酸涩了下。

她不是一个柔软的人,所以辛木永远对她说不出这样的话。

周琨钰拥着辛木问:“怕什么?”

“怕我出院以后,就再没有身体不好这回事当借口了。”

从今以后,好也是她,坏也是她,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她自己造就,再没有“因为辛木生病了”这件事挡在前面。

辛乔本以为周琨钰会说:“不用怕,你会做得很好的,你看,你连住院时都在这么用功的学习。”

但周琨钰说的是:“没关系。”

“我也怕。”

那三个字,忽地就在辛乔心脏上敲了下。

“真的吗?”辛木问:“你怕什么?”

其实那会儿辛乔想拦一下,因为这问题算是问得有些越界。

但周琨钰回答了,她说:“我怕睡不着。”

“你失眠吗?”

“也不是失眠。”周琨钰答:“只是脑子里想一些事的时候,就会睡不着。”

辛木还想再问下去,辛乔叫她一声:“你那套卷子,要不要收进书包?”

辛木回了一下眸,反应过来自己问得有些超过,讷讷放开周琨钰,看着辛乔把那套卷子收进书包,嘴里问:“周医生,你会记得我的吧?”

这句话她问得有些别扭,扭头望着辛乔的动作,却又在祈盼周琨钰的答案。

“不会。”

辛木愣了一下,转回头,周琨钰的手轻柔落在她头顶:“我会忘了你。每一个病人离开后,我都会忘记。”

“你也要忘了我。”

“忘了生病这回事,从此以后,你的人生里就没有生病这回事了。遇到任何事都不要想,如果我没有生过病,或者,如果我还在生病。”

“忘了它,往前走。”

辛木愣愣的,垂眸,把右腿叠到左腿上,又把左腿叠到右腿上:“嗯。”

小小声说:“谢谢。”

周琨钰揉了一下她的头,没说“再见”,便离开了。

辛木默默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检查自己的书包。辛乔那几个衣架最终还是没能塞进行李袋,便装在了那个淡淡绿色的塑料盆里。还有辛木的玩具熊,硬塞进行李袋怕压坏,还是和上次一样,身子放进去,拉链拉起来,玩具熊的头露在外面。

辛乔背起行李袋,玩具熊的头就蹭着她的胳膊,她又把那个绿色塑料盆抱起来:“还有没有什么忘带的?”

“没有了。”

两人一同走出医院,辛木大概想着周琨钰方才说的话,一次也没有回头。

辛乔本想打车,但有时候节俭已变成骨血里的习惯,辛木说:“坐公交吧,我都好了。”

辛乔应了声:“嗯。”

两人站在公交站,秋日的阳光从叶片缝隙里漏下来。辛木背着自己的书包,站在辛乔靠后一步的位置,伸手挠着玩具熊的鼻子:“老姐。”

“嗯。”

“你呢?”

“什么?”

“你也有怕的事么?”

“没有。”辛乔望着马路对面,一个年轻的母亲买了只气球,正往婴儿车的扶手上拴。

辛木闷闷的嗤了声,辛乔勾唇,决定坦白:“有。”

“是什么?”

“不告诉你。”

辛木又哼唧一声,静默下去。当望着公交远远驶来的时候,她又抬手挠了下玩具熊的鼻子:“其实我还是会有一点,想周医生。”

“你呢?”

辛乔望着公交车摇摇荡荡的车身:“不会想周医生。”

其实这句话答得有些奇怪。

她是寡言的人,答一句“不会”就好,偏偏说了个完整的句子。

公交车刹在站牌边,她让开门口,先是护着辛木上车,尔后自己才登上去。

她不是什么文艺的人,只是今天阳光光斑很美,让公交开门的那一瞬间莫名具备了某种仪式感,好似她们人生的下一阶段,通过这扇对开的门,就此开启了。

她不会想周医生。因为她觉得周医生说得对,这段漫长的生病的经历,是该抛在脑后了。

她不确定的是,不想周医生的她,还会不会,想念周琨钰。

******

或许她应该等一等,等着时间告诉她,她会不会想念周琨钰。

但生活没给她这个机会。

因为辛木出院的第一天,她就见到了周琨钰。并且,是她主动。

******

那天早上,她跟队里多请了两小时假,去医院补一些医保的手续。

走进慈睦,便听到有人在议论——周医生被打了。

哪个周医生?

她站定了,细听了听——周琨钰医生。

传闻总是绘声绘色,她很快听明白了。周琨钰和王敏辞是一个医疗组的,王医生收了一位患者,是由其他医院转诊过来,那类手术是王敏辞的专长,经验比俞怀远还要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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