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5)
梁静扶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一旁的外籍青年似看出她的疑虑,尽量和善地用英语解释:“放心,我不是坏人。夜深了,我家先生看这位小姐独身一人,怕她有危险,要我护送她回住处。”
异国他乡,一个女经纪人带着一个醉酒的女明星,如此局面,实在不容人大意。因此,听完青年的话,梁静并未第一时间选择相信。
她伸手握住殷酥酥的胳膊,朝青年回道:“谢谢你和你先生的好意。我们的车离这儿不远,车上有司机和助理,不用麻烦你送我们。”
青年却很坚持,说:“抱歉。先生交代的事,我务必遵从。”
梁静拒绝再三,对方油盐不进。
僵持数秒后,梁静意识到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无奈,只好叹了口气,做出让步:“好吧,你和我们一起。这边走。”
三人一同往保姆车的位置步行。
令梁静惊讶,这名外籍青年虽面相不善,但他的言行举止却十分绅士,体现出了极佳的涵养。
梁静与殷酥酥走在前面,青年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始终与她们保持着小段距离。而这距离,刚好是他的臂长,能让他为她们撑起雨伞而又不过分叨扰。
这样的反差,不由令梁静生出一丝好奇。
她侧目看向身后的青年,问他:“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家先生是谁?”
青年语气疏离:“抱歉,我只负责完成交代的任务。”
*
午夜十二点,佛罗伦萨近郊。
雨幕下,一座豪华别墅坐落于托斯卡纳山。这座庄园式城堡别墅修建于1800年,占地面积极广,并拥有超过9000平方米的私人封闭土地,包含一座酒庄,一个果园,一片老树林,一个意式花园,两个室内泳池,以及两个全景大露台。
送完两名中国女孩回酒店,奥德利回到托斯卡纳山的庄园时,夜雨已近尾声。
他在庄园的铁艺大门前站定,稍稍整理仪容,紧接着便与两个男人迎面相遇。
二者一个年近五十,是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名叫亚伯拉罕,是费家佛罗伦萨这座私宅的管家。
费氏在全球各地坐拥产业无数,私宅数量更是以万计,每栋上千平的私宅都配有一名管家与数名佣人,负责日常打理。
另一个周身上流精英的气质,仪表堂堂,温文尔雅,是助理何建勤,中国香港籍。
奥德利跟两人打了声招呼。
何助理随口问他:“那个女孩儿呢?”
奥德利点头:“已经安全抵达酒店。”
何助理笑笑:“辛苦。”
*
没跟奥德利多说,何建勤径直上了电梯,直达三楼书房,开始汇报费氏在中东地区的投资进展。
办公桌后方,费疑舟阖着眼眸靠坐在椅子上,两只长腿优雅交叠,姿态懒漫而安静。
如果不是何建勤察言观色的本事登峰造极,他会认为费疑舟已经睡着。
二十五分钟后,公事汇报完毕。
费疑舟把玩着手里的点烟器,没听见离去的脚步声,他便睁开眼,垂眸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道:“还有什么事。”
何建勤脸色微妙几分,半晌才道:“先生,您应该有印象,云琅少爷在迪拜养了十二头克鲁格白狮。”
上一任费家家主膝下共有七子,五个儿子,两个女儿,费疑舟是老大,也是现任掌权人。何建勤口中的“云琅少爷”费云琅,行七,现年二十四岁,则是最小的老幺,自幼聪慧桀骜,不走寻常路,就连养的宠物都与常人大相径庭。
费云琅如今任费氏阿联酋地区的荣誉执行官,常年待在迪拜,豢养白狮,理论上也无可厚非。但就在上个月,一则白狮攻击主人致死的新闻刷爆网络,费家老爷子偶然瞧见,担心幺儿出事,便直接从新西兰派了人去迪拜,要处理费云琅的爱宠。
七少爷不敢忤逆老爷子,急得团团转,想求费疑舟出面,便一通电话打到了何建勤这儿。
听完事件来龙去脉,费疑舟食指掸烟灰,一侧眉峰微抬:“找我帮忙,还要通过你?”
何建勤笑着揶揄:“谁让他们都怕您。”
这倒不是假话。
费家七个孩子,个个都继承了费家的好基因,这其中,又数费疑舟天资最高。
几个兄弟姐妹都对费疑舟又敬又畏。
费疑舟闻言,意味不明地嗤了声,抽了一口烟。数秒钟后,才淡声说:“给费云琅回话,老爷子那儿我去挡,限他24小时之内把白狮送走。过了这时间,他那几头狮子是死是活,我一概不再管。”
“是。”何助理恭敬领命,转过身,准备离去。
谁知,手刚触及门把,背后又传来一道嗓音,轻描淡写将他叫住:“对了。”
何助理动作停顿,转过身:“您吩咐。”
费疑舟没抬眼,径自从金丝楠木眼镜盒里取出一副金丝眼镜,拿羊皮擦拭,动作慢条斯理。颇为随意地问:“人送到了?”
何助理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今晚那个拦车搭讪的女孩。遂应道:“已经办妥了。”
费疑舟又散漫地说:“让厨房熬一盅姜汤,明早送过去。”
“……”何助理眼中绽出几丝明显的迷茫同愕然。
何建勤跟在费疑舟身边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地鞍前马后,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他没有顿悟费家大公子话里的含义。
办公桌后方,费疑舟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愈显得斯文冷淡,高山白雪。他意味不明地弯了下唇,缓慢道:“喝了不少酒又淋过雨,明天有得难受。当做好事。”
*
翌日,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殷酥酥悠悠转醒。
残余的酒精仍在折磨神经,她整颗脑袋隐隐作痛,刚挣扎着坐起身,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殷酥酥倒吸口凉气,吧唧一声,重重摔回床上。忍不住闭眼皱眉哭唧唧:“头好疼……”
“还好意思喊疼。”梁静窝了一晚上的火,见她醒来,又是心疼又是后怕,斥道:“这里是国外,人生地不熟,参加个晚宴居然把自己喝醉?万一出什么事,让我怎么跟你爹妈交代?殷酥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酒鬼。”
殷酥酥:“……”
喝醉?
她昨晚喝醉了?
难怪头这么疼……
殷酥酥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可怜巴巴地解释:“对不起梁姐,我是因为不敢跟人说话才喝酒壮胆的。可能没控制好量。”
梁静叹气,把殷酥酥扶坐起来,又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嘴边,说:“指标完不成就算了,什么能比你的安全重要?幸好没发生意外,你知不知道,昨天那个外国人差点吓死我。”
殷酥酥白皙的脸蛋一片茫然:“外国人?什么外国人?”
梁静无语得想打人,瞪她:“当然是那个安保人员。你不是还雄赳赳气昂昂,跑去跟人家的老板搭讪吗?就这么忘得一干二净?”
老板?
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