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皇后(305)+番外
“乔儿太不厚道了,故意要看我羞赧,”他笑着拍了拍她瞬间一黑的小脸,“去看烟火吧——你若是再不走,我可就要抱着你去了。”
漪乔见他真的弯腰要来抱她,连忙往前紧走几步,红着脸瞪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不厚道!我、我、我自己会走,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居然……”她看着他面上温良纯然的笑,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嘴角忍不住一抽。
“眼下不抱,再过些时日就抱不动了,乔儿真的不要我抱?”
漪乔望了一眼头顶上的藻井,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然而她哼完便发觉方才那一声怎么听怎么像撒娇,顿时被自己囧到了。
她强装淡定地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抛下一句“我们走吧”,便自己先出了偏殿。
祐樘看着她越走越快的背影,面上笑意宛然。
太宗皇帝迁都之后,特地在紫禁城东华门外辟了两里长的灯市,每年从正月初八便开始闹花灯摆杂耍,每晚皆是通宵达旦。
漪乔走在东华门外的一片璀璨灯海间,心里感叹果然这些传统节日还是在古代有氛围得多。
街上有携家带口老少同游的,也有彼此说笑的年轻夫妇。一群提着各式花灯的小儿嬉笑着追逐打闹,跑得远了,便只能看到在熙攘的人群里钻来钻去的会动的光点。耳旁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焰火声,时不常地还会从街道两旁围观杂耍的人群中爆出一阵震天的喝彩声。空气中飘着各种小吃的香味,只要用鼻子稍微嗅一嗅,便能轻易地被勾起食欲。只是漪乔眼下情况特殊,仍是没什么胃口。
他们这次出宫没带一个随侍的,换了身方便衣服就出来了。夜幕笼罩下的街道人头攒动,目光所及处皆是乌压压的人潮。漪乔一直紧紧拽着身边人的手,生怕被人群冲散。
她看了看身边那个说笑指点间向她介绍各种人情风物的九五之尊,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他们,就好像趁着休假出外游玩的普通夫妻一样,不是什么帝后。
此刻的他,仅仅是她的丈夫,是他们未出世孩子的父亲。她能看得出来,自从知道她怀孕了之后,他面上的笑容都明朗了不少。那种将为人父的紧张和喜悦,是难以言喻的。
“□□皇帝当年定都应天之后,曾招天下富商共聚,一连放灯十日,在南京城内搭设彩楼无数,并于秦淮河上放水灯上万盏,可想见其景是何等壮观,”祐樘说话间目光一扫,突然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子,“那里有卖江米糕的,乔儿要吃么?我去买。”
漪乔连忙拉住他:“哎——不用了,我吃得挺饱的,就想出来看个热闹顺便消消食——你一路上都不断问我这个吃不吃那个要不要的,真把我当吃猪养啊?”
“不把你养成猪怎么生出小猪,”他含笑刮了刮她的鼻尖,“难得出宫一趟,总是要不虚此行的。乔儿不愿猜灯谜,还不多吃点么?”
“不是不愿,是你太厉害了,那些灯谜都难不住你,猜一个中一个,我看那些个摊主脸都绿了。照这样下去他们摊上的花灯全得白送给我们,我怕他们赔死,”漪乔说着便忍不住喷笑出声,随即又板起脸,“不过最重要的是,你长得实在太招眼了,整个人往那儿一站,过往的大姑娘小媳妇全往你那儿瞟。依我看啊,你还是别呆在那明晃晃的花灯摊前了,站在暗处最好。”
祐樘失笑道:“兴许她们是见乔儿貌美,想瞧瞧是怎样的人才能携如此美人出游呢?”
漪乔干咳一声:“我怎么没想到,没准儿真是这样。”
“好了,大不了下一回我把脸捂上,站在一边不开口,由乔儿猜,总成了吧?”
“我才不要呢!见识过厉害的了,我可不想丢丑。不过,再过几年我们就可以带着儿子一起出来逛灯会了,到时候看看他能猜出来几个。”
“这个嘛……还要看他像谁多一点。”祐樘慢悠悠地道。
“……你你你!你的意思是我会拉低儿子智商嘛?哼,”漪乔不服气地撇撇嘴,“你又欺负我……走着瞧,再过个四五十年,等你得了老年痴呆症我就天天欺负你,把年轻时候的账都跟你算一遍。”
原本是嬉笑着和他贫嘴,然而她话音刚落,面上的神情便生生僵住。
“到时不还有小辈们么?孩子们肯定不会看着我被乔儿欺负,”他见她神色有异,即刻收起了玩笑之色,“乔儿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祐樘——”她突然扑到他怀里,微颤着抱住了他。她的手臂一紧再紧,抱得极其用力,似乎只要她稍微放松一丝一毫,他就会立刻消失一样。
祐樘觉察到她的轻颤,垂眸看向怀里的人,面容微敛,漆黑的眼眸瞬间幽邃不见底。
漪乔伏在他胸口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默然许久之后,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你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好好的……”
她的视线不知何时被泪水模糊,但她不愿让他看见,于是咬牙将泪意逼了回去。她感受到他在她背后温柔的拍抚,缓了一缓,这才将心里肆虐的那股情绪稍稍压下去一些。
她方才脑中一闪,又想起了她当初回到现代时,好友琳雪无意间跟她提起历史上的明孝宗的那次对话——
“……这皇帝活生生就是深情的小言男主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历史上还有这么个奇葩……”
“别那么说他。”
“哟,你那么护着他干嘛?难道你们认识不成?只是可惜了,他那身体弱得跟林妹妹有一拼,只活了……”
她当时头疼欲裂,及时打断了琳雪的话,所以没有听到后面的数字。但是从琳雪的话里不难听出,他活得……并不长。
他最终的宿命问题,其实一直都是漪乔不愿去触碰的心病。想起琳雪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她每次都害怕深究而已。
越是美好越是惧怕失去。现在的点滴幸福,或许都会成为将来撕裂心肺的利刃。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她想象不出自己会怎样。
是会疯掉,还是会随他而去?
她不了解这段历史,不知道历史上的他们最后将会走向何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好事,但她又偏偏隐约知道他的结局。
严格来说,她的到来本身已经改变了历史,那么这是否表明,他不一定会走向历史上既定的宿命?
漪乔心里思绪激荡,只能暂且如此安慰自己。
上元节这一趟进宫,张峦夫妇可谓不虚此行。不久之后,给张峦封伯的事情就被提了出来。圣上对张家如此厚待之举一出,便如滴水入油般,须臾之间让朝臣们炸开了锅。
皇后正位中宫不过三年,国丈竟然就要封伯?这还得了!王恕老爷子一听就火了,当即就跳出来,联合几个尚书阁老犯谏。他也是拿昔日钱氏外戚的例子作对比,说钱太后正位中宫五十载,其弟重孙钱承宗也才封了个安昌伯,陛下眼下如此作为,恐人情惊愕,有累圣德,乞请推迟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