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皇后(375)+番外
光阴荏苒,夏去秋来冬又至,转眼便迎来了弘治七年的正旦节。
此时的漪乔已经快要临盆,照例免了皇后、皇太后和太皇太后三宫的命妇朝贺。
因着第一次分娩的痛苦经历,她近来越发焦虑。祐樘笑着打趣说这几日正值群臣和四夷朝贺,他还要忙于大小祭祀,抽不出工夫来陪伴她,让她一定等到他休假时再生。漪乔郁闷地暗瞪他一眼,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挺着大肚子出去散步,为生产做准备。
弘治七年正月十一,例行以上元节赐文武群臣假十日。
终于到了一年一次的休假,祐樘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待产的妻子。他一早便找来了好几个手熟老练的稳婆和乳母,又令太医院院使施钦和一众御医们随时候命,只待孩子降生。
漪乔自怀孕以来便享受到了国宝级待遇,这几日更是登峰造极。毕竟被皇帝寸步不离、无微不至地贴心照料着,这种待遇基本是旷古绝今的。他看她近来都闷闷不乐的,这几日除了亲自扶着她出去走动外,还换着花样给她解闷儿。她嘴上虽然依旧和他贫嘴嬉笑,内心却是感动非常。
漪乔心里默默数着日子,眼看着已然到了预产期,孩子却迟迟不降生。她愈加焦虑不安,又想起自己当初的担忧,心情复杂地坐在窗前发呆。
“看你母后又神游太虚去了。”
“爹爹,太虚是哪里?那地方是不是很好玩?”
“唔,这个要问你母后了。”
漪乔蓦然回神,一回头就看到殿内的宫人内侍们乌压压跪倒一大片,俱是恭恭敬敬地朝着进来的一大一小行礼。
自她有孕以来祐樘便给了她见驾不必行礼的特权,近些日子更是连通传都免了,笑言怕惊着她,漪乔哭笑不得地说她哪有那么脆弱,祐樘却是不以为然地回驳说,谁教她近来总是出神。
朱厚照兴奋地上前拉着漪乔的手问道:“母后母后,太虚是哪里?”
近一年过去,朱厚照说话已经流利完整了许多。
漪乔看了祐樘一眼,又低头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你爹爹都不晓得,母后就更不晓得了。”
“咦?不对呀,母后明明就在这里的,怎么去的太虚?那神游又是什么……”朱厚照正叨念着,忽而瞧见母后高隆的腹部,好奇之下伸出小手就要拍上去,却忽然被自家爹爹抱了起来,那一爪子便落了空。
“爹爹,”朱厚照不满地撇撇嘴,“我要和妹妹打个招呼。”
祐樘笑道:“照儿莫急,等你妹妹出生了再说。”
朱厚照挠了挠头,盯着自己母后的大肚子疑惑道:“爹爹说妹妹在母后肚子里,可……妹妹要怎么出来呢?还有还有,妹妹怎么会钻到母后肚子里去的呀?呃……妹妹是从哪来的?”
漪乔在一旁哑然失笑,见儿子一脸好奇地盯着她看,遂揶揄地瞟了祐樘一眼,含笑道:“这个啊,你得问你爹爹。”
祐樘朝她微微挑眉,继而见儿子转头期待地看他,微笑道:“照儿当初也和你妹妹一样,在你母后肚子里呆过,难道不记得了?”
朱厚照小脸上一片迷茫:“不记得……”
“那就慢慢想,总会有知道的一日。”
朱厚照对自家爹爹的话深信不疑,歪着脑袋想了想,继而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漪乔在一旁掩嘴窃笑,暗道这话亏他想得出来。
“对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陛下可想好这孩子的名字了?”
祐樘颔首笑道:“想好了,这回不必等半年了。”
漪乔至今都记得当初他从她怀长哥儿起就开始想名字,结果一直等到长哥儿出生半年后才赐名,这是她头一次见他慎重至此,原本瞧着他的样子暗笑连连,想揶揄揶揄他,但后来想想,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漪乔在心里叹息一声,面上却笑道:“陛下怎么话说一半?是什么名字?陛下雅人深致,又是给女孩儿取名,想来这名字极是雅致。”
“对呀爹爹,”朱厚照也扭头盯着自己爹爹,“妹妹叫什么?爹爹还没说呢。”
祐樘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微微一滞,旋即拍了拍儿子粉嫩嫩的小脸,看了妻子一眼,回眸冲儿子笑道:“等你妹妹出生了,照儿和母后自然便知晓了。”
漪乔面露不解:他还卖个关子?漪乔若有所思地瞧着他,觉得他那神色里似乎透着些别的意味。
不过既然他不说,她也不会追问,毕竟临盆就在这几日了。
弘治七年正月十四,正是上元节前一日。
宫里各处都已张设好了彩灯,乾清宫丹墀上已经照例安置好了七层牌坊灯,明日要展示于寿皇殿等宫殿前的巨型鳌山灯火也开始搭建,身着灯景补子蟒衣的内臣宫人们往来穿梭,忙碌而有条不紊,处处透着热闹的佳节喜气。
“手脚都给我麻利点!别磨磨蹭蹭的!”内官监掌印太监李广来回检视,亲自在寿皇殿前督促鳌山的搭设。
“李公公,李公公!”
李广闻声转头,远远地便瞧见司设监太监蔡昭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疾步而来。
待到蔡昭走近,李广才笑着道:“蔡公公所为何事?”
蔡昭喘了几口气,道:“今年不必燃奇花大爆了,乾清宫附近的烟火也都要禁放,乾清宫前的鳌山移至坤宁宫。”
李广奇道;“万岁最喜与娘娘和千岁爷一同观鳌山和奇花大爆啊,如今为何临时改了?”
蔡昭笑着解释道:“大喜呀!娘娘刚在乾清宫诞下一位小公主,万岁爷龙颜大悦,却又怕宫中烟火声和观灯喧哗声惊着小公主,故有此圣谕。”
李广面露了然之色,跟着笑道:“确实是大喜,是咱家糊涂了,早听闻皇后娘娘临盆在即,原该想到这一茬的。只是……来传话儿的怎会是蔡公公?”
“说来也是巧了,”蔡昭陪着笑脸,“咱家方才碰着了乾清宫内使刘山,他奉上头之命来传话儿,可巧咱家也是来找李公公的,就帮着来捎话儿。”
“万岁喜得皇女,龙心大悦之下想来乾清宫那些个当值的都有赏吧,”李广叹着气笑了笑,“可惜咱们这些人是无福领受圣恩咯。”
“听刘山说,确实都有厚赏,他一个小小的内使便领了二两银子呢。”
李广唏嘘一阵,似乎才刚刚想起蔡昭之前的话,扯笑道:“蔡公公找咱家何事?”
蔡昭虽心有不满,但也只能憋着。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李公公可知万岁爷好什么?”
李广轻哧一声,笑道:“宫中谁人不知万岁爷好琴好书又好画,但也只是余暇时为之,并不沉湎。”
蔡昭瞟了瞟四周,对李广附耳道:“咱家这里有绝世好琴一把,李公公可有兴趣?”
李广眼珠子一转,却又不动声色地笑道:“此话当真?”
蔡昭点头道:“自然是真。咱家有个同乡,前几日来京城几经辗转找到咱家,说家中有一把祖传的古琴,想寻个达官勋贵出手换些银钱,但又苦无门路,想让咱家看在同乡的份儿上帮着找找。咱家寻思着,还找什么达官勋贵,圣上可不就好琴?当下就来找李公公了,咱家想着,此事还是李公公出面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