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皇后(499)+番外
朱厚照跟在自家爹爹身后也绕到了御案后,拿过帕子擦了擦汗,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挠了挠头道:“爹爹,母后打我……”
他说着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太孩子气,又像是来告恶状的,而他的本意只是想寻求庇护,刚要补充说其实也没打着,母后只是在气头上而已,就听爹爹不轻不重地放下茶盏,声音似是微沉道:“你母后太过分了。”
朱厚照愣了一下后,霎时感动不已,骤觉爹爹的形象又高大几分,一股委屈涌上来,几乎热泪盈眶。正要扑上去抱住爹爹的手臂诉几句苦,就听爹爹继续道:“打你居然也不叫上我。”
朱厚照的动作和神情瞬间瘫住。
“爹爹不带这样的啊,”朱厚照一时欲哭无泪,“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儿子……”
“爹爹的意思是,叫上我的话,我还能帮你们评评理,”祐樘转首含笑看向儿子,“来,告诉爹爹,怎么一回事?”
朱厚照垂着脑袋走过去,蹲在爹爹膝旁,大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祐樘听罢,问道:“然后你就跑了?”
朱厚照惊异抬头道:“这还不跑?”
祐樘笑道:“小杖受大杖走的道理听过没?”
朱厚照点头答道:“嗯,先生讲过,《孔子家语》里说,‘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说的是父母责罚子女,若是打得轻就忍受,打得重再逃跑。可是母后拿着三尺多长的大木杖啊!这肯定算是大杖了吧?”
祐樘点点头,又不由笑了笑。
朱厚照张了张嘴,撇嘴道:“爹爹笑什么?”
“笑你,”祐樘呷了一口茶,打量儿子一番,“若是你母后今日打得轻,你能忍着不跑?”
朱厚照挠头道:“爹爹告诉我大丈夫要有担当,如果真是我的错,小棰肯定还是受得的。可今日之事,我有些不服啊!明明我功课什么的都做好了,母后为何还是生气?还重罚了我身边那么多人……”
“你母后是看你性子这般跳脱,没个稳重气,心里着急。至于那群内监,你母后下手重自然有下手重的道理,她不会无故责罚人的。”
朱厚照垂头片刻,微微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咦?母后怎么没追来?亏我跑得这么快……”
祐樘扫了扫眼前的一摞奏章,意味深长地笑道:“大概是被什么事拖住了。对了,新请的习武师父怎么样?”
“挺好的,儿子近来进益颇多。”
祐樘又饮了一口茶润喉,随后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起身道:“那随爹爹去西苑一趟吧。”
如今虽是暮春时节,但西苑仍旧是一片盎然生机。但论起占地范畴来,终究是比不得广阔的南苑。
朱厚照扯着缰绳娴熟控马,让自己的马匹既能始终紧紧跟随爹爹的马,又极有分寸地一直落后半个马头。
“爹爹,我们去南苑吧?南苑能恣意跑马!”他期待地看着自家爹爹,兴奋道。
“这里也不小,”祐樘略一挑眉,“我看你是来这里来得太多,腻味了,所以想去南苑打猎吧?”
朱厚照讪讪地笑了笑。
“南苑太远,今日姑且不去了,”他见儿子一脸失望,不禁笑道,“去年我生辰时和你母后出宫,你就嚷嚷着要同行,是想去南苑跑马打猎吧?我看你一听说南苑就两眼冒绿光。”
朱厚照听出了些意味,忙问道:“爹爹要补偿我带我去南苑围猎?”
祐樘望着逐渐西沉的落日,微笑道:“你若是乖乖听话,自然是可以的。但眼下这时节不太适宜打猎了,等到七八月的时候,爹爹可以带你去秋猎。我瞧着你母后挺喜欢麋鹿苑里那些麋鹿的,到时候咱们爷儿俩去跑马围猎,你母后和荣荣可以到处逛逛,看看南苑的禽鸟,一路还能随时摘果子吃,想来也是别有一番意趣。”
“好啊好啊!”朱厚照闻言亢奋不已,不由兜着马转了一圈,“那可说好了,到时咱们一起去!爹爹不能耍赖啊,我记着呢。”
祐樘笑道:“你母后说你跟个猴子似的,我看半点不假。好了,爹爹不耍赖,不过你要做好自己的课业——你如今书读得是不错了,但也不要自满,再接再厉。另外……”
“另外什么?爹……”朱厚照转过头去刚要说话,却惊见刚才还安闲地坐在马上的爹爹不见了,与此同时,耳旁传来一阵短促的衣袂飘飞声。他迅速反应过来,掉头往后一看,就见爹爹已经轻巧地立在了他马鞍后三寸处。
“反应还算快,”祐樘低头看了儿子一眼,笑道,“现在将我当做你的敌人。”他话音未落便迅速出手,劈掌袭向儿子肩部。
朱厚照会意后应对也极快,身体一个斜偏避开,随即顺势腾身跃起,稳稳坐到了爹爹的马上。然而他还没顾得上歇气,就见爹爹又飞身凌空攻来。他当下一个灵活的大幅度仰身躲过一击,却被爹爹随后连接不断的攻袭迫得只能翻身下马,又趁势矮身一躲避开锋芒。
“为何不还击?”祐樘旋身落地,稍作调息,看着儿子道。
朱厚照有些为难,老实道:“虽然儿子知道只是在过招,但爹爹让我把你当敌人,我还是做不到。我怕我下手没轻没重的……”
祐樘微微笑道:“近来你母后天天让太医给我请平安脉,我身子尚可,你不必担心,尽管放马过来。”
朱厚照不愿还手主要还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爹爹,顾虑爹爹的身体状况只是部分缘由。
他抬头见爹爹确实气色还好,犹豫了一下,拉起架势,试探性挥出一拳,结果被爹爹轻巧接住,还笑他力道太绵软。他觉得有些尴尬,下一击时便又稍加了几分力道。如此几回之后,他渐渐被激起了兴致,开始认真过招。
也不知第几回合之后,父子俩同时都停了手。朱厚照既惊奇又兴奋地道:“爹爹出招精准又刁钻,好生厉害!若是全力以赴,再使上十成气力,儿子怕是连十招都接不了。”
祐樘淡笑道:“我听之前的习武师父说,你脑子聪明又知道勤加练习,如今力道和速度都是突飞猛进,他已经教不了你了,所以我差牟斌又帮你寻了一个来,顺道今日试你一试。果不其然,那位先生所言非虚。怎样?你如今还会狼狈地从树上跌到地上么?”
朱厚照讪笑一下,又忙道:“爹爹以后常常和我切磋好不好?”他本以为爹爹会笑着应下,没想到爹爹缓缓摇了摇头,他急问道:“爹爹为何不答应?”
“近一阵子是不行了,爹爹近来会很忙,今日是偷闲出来的。”
朱厚照拿过内侍递来的汗巾揩掉额头上的汗,突然道:“当皇帝是不是都会很忙?”
祐樘命人将两匹马牵来,转头似笑不笑道:“这倒是。但要看是在忙什么了。将来你若是坐上这个位子却不干正经事……”
“不会不会,”朱厚照摆摆手,认真道,“儿子不敢让爹爹打下的大好基业荒废掉,不然儿子将来有何颜面去见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