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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贵妻(247)+番外

作者:海的挽留 阅读记录

郦氏说到激动处,冷笑连连:“知道我为何迟迟不愿提位分么?我如今只是个妃位便已是整个后宫的活靶子了,若是晋为贵妃、皇贵妃,你那些女人还不吃了我?届时我跟七哥儿怕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贞元帝看她这样失仪,竟也由着她,只是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话,朕难道会眼睁睁看着你们母子被人戕害?你说的那件事,朕一直都在查,倘若当真是后宫里面哪个心思歹毒的下的毒手,朕定严惩不贷!”

郦氏怒道:“但我的孩子已经没了!纵然查出是被人戕害又能如何?杀了她,也换不回我儿的命!”

贞元帝亦恼道:“那你还要怎样?人死不能复生,不断纠缠于此,又有何用?”

郦氏瞬间颓然,跌坐在榻上:“是啊,有何用呢,陛下后宫三千天经地义,我能做的,只是日夜防着,防着陛下的其他女人害我们母子……防住了算命大,防不住便只能认倒霉……”

贞元帝察觉出郦氏的态度很是不对,帮她揩了泪,让她听话些,不要多思多虑。

郦氏喃喃道:“没错,除却大度之外,我还应该听话,应该懂事,我不能无理取闹,我的孩子算什么,皇室的体面、内廷的安稳才最要紧……”说着话,抱过幼子,深深埋头,泪如雨下。

顾云容当时只觉一股难言的悲凉蔓上心头。这便是后宫女人的命运,即便得帝王真心宠爱,也逃不过诸般明枪暗箭。

皆因帝王后宫三千是千古定理,不容置疑。

郦氏自从与贞元帝置气之后,约莫是悲愤之下伤了元气,大病一场,身体日就衰败。无论太医如何调治,都不见起色。

顾云容心里暗急,郦氏要是有个好歹,七皇子可要如何是好?后宫本就是虎狼之地,若是将七皇子交给旁的后妃抚育,怕是也要早早夭亡。

郦氏身旁的宫人也是这般苦劝,郦氏后头总算是听了进去,为着儿子咬牙振作。

顾云容总算松了口气。

她觉得郦氏应是真心爱过贞元帝的。贞元帝不来时,郦氏一人照料儿子,偶尔也会出神,问宫人陛下今晚去了何处。

顾云容能清楚地听出她语气中的落寞。她实在也不知如何评说贞元帝的作为,也许对一个帝王来说,一月之中绝大多数时候的留宿与一再破例的封赏,已是恩宠如山,意切情深。

怕是连郦氏自己都觉得,若是再求旁的,实在是不知好赖。

郦氏大抵也觉着这么久过去,实在也查不着什么了,渐渐也便不再提起长子了。

顾云容本以为郦氏长子夭折那件事算是揭过了,谁知这日,严贵妃摆了筵席,郦氏赴宴回来便神思恍惚,不上几日便再度病倒。

贞元帝急急召来太医。然而太医诊脉后的说辞与以往一致,贞元帝以为她是又跟先前一样想起了早殇的孩子,心中气她不听劝,也没多留意,只让她好生休养。

郦氏养病期间,皇后冯氏曾来探望。

冯氏一身鸾凤穿花遍地金通袖百子衣,珠玉满头,立在郦氏榻前笑:“妹妹身子可真是娇贵,动不动就染恙。妹妹可要好生养着,我还等着妹妹好起来了,与妹妹谈天呢。这回妹妹不论说什么,我可都不敢责罚妹妹了,妹妹尽可放心。”

冯皇后双眼中满是怨毒的光。

她先前就是借着与郦氏闲谈的由头,将郦氏叫到一旁,以她出言不逊为由,打了她二十大板。

本意是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知道究竟谁才是这后宫的主子,谁知她前面才打了郦氏,贞元帝后面就闻讯赶来了。

贞元帝瞧见郦氏那触目惊心的伤,狂怒之下,竟命人拖她出去杖毙。

她当时连害怕也忘了,只觉震惊。还从未听说哪朝哪代的皇后因着教训宫妃就被杖毙的,皇帝是疯了不成?

所幸她也留了后手,见苗头不对,一早派人去请太后。太后赶到后才及时阻拦了皇帝的意气之举。

皇帝答应饶她一命,却是转而要废后。她与她娘家人并内官外臣苦苦求了几月,眼见着郦氏的伤渐好,皇帝才慢慢消了火气,废后的旨意才算是压了下去。

这件事过去了,冯皇后心里却是过不去。郦氏若是一直这般骑在她头上,将来迟早取而代之,但偏她又不敢在明面上做什么,因此,心中不免更为失衡。

冯皇后眼下这般言辞,不过是在寒碜郦氏。

冯皇后才来不多久,安妃卢氏也到了。

卢氏装模作样地问候郦氏几句,见郦氏不作理会,面色阴沉一瞬,又即刻恢复如常。

待到从承干宫出来,卢氏随着冯皇后一起去园子里游逛。

冯皇后说起了先前严贵妃摆宴之事。卢氏小声道:“妾身想与娘娘说一桩事……当时妾身私底下找了贤妃,跟她说她那儿子不论是被谁害死的,陛下都不会帮她做主的,那人是她惹不起的主儿,陛下不过是在敷衍她而已。谁成想,她一回去就病了,娘娘说,这事儿要是被陛下知晓,会不会怪罪于我?”

冯皇后转头去看卢氏,半晌,道:“你方才说的甚,本宫可是一字都没听清。”

卢氏一顿,笑了一笑:“妾身什么也没说。”

郦氏的病况迅速恶化,不上三月,已至垂危,药石无灵。

贞元帝日夜守护在旁,目不交睫地亲为照料,却到底无回天之力。

郦氏在连日昏迷之后,忽然醒转,一迭声要见儿子。内侍将七皇子领来,郦氏牢牢抱住儿子,泣不成声,语无伦次交代他往后定要护好自己云云,状似交代后事。

尚且年幼的桓澈不知母亲在说甚,他只是不想让母亲哭,点头应声,又不住安慰母亲不哭。

但他的懂事反而令郦氏越加心酸。郦氏大恸,抱住儿子且哭且说,贞元帝过来也不理。

贞元帝沉默着在一侧立了许久,突然上前硬生生拉开儿子,攥住郦氏柔弱的肩,咬牙问她究竟可曾对他动过真心,为何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郦氏起先不语,后头听见贞元帝吩咐宫人将儿子带走,挣扎着爬起拦阻,不错眼盯着贞元帝:“陛下所谓真心是甚?是如宫中大多后妃一样,日日盼着陛下驾临宠幸,还是为着争宠与陛下的其他女人们斗得不死不休?”

贞元帝看她眼眶泛红,心里也大致有数了,一时心底又酸又软,正要将她抱在怀里哄一哄,却见她忽然软倒下去。

桓澈小小的身影跪在母亲榻前,目光扫过满殿恸哭的各色人等,稚嫩的脸上无甚表情,及至瞧见榻上安静躺着的母亲,才现出一抹迷惘之色。

他们说他母亲薨了。

薨了就是死了。

他大致知道死是何意。

没人跟他解释过,但他隐约知道。

他嫡亲的兄长就死了,他从未见过这个只存在于旁人口中的兄长。所以他觉着,死了大抵就是再也不能相见。

他不太明白,母亲明明不久前还抱着他含泪叮咛,为何忽然就薨了。太医说他母亲方才是回光返照,他很是后悔,他方才为何不多跟母亲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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