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只是个废王。我没有土地,没有水晶矿,没有军队,甚至没有人身自由。”
“有您就够了。您一人,足矣。”
“我并不想把我自己逼迫到绝路上。北方帝国说到底还是我的家。”
“我不会为难您,但我的大祭司就不一定了。”
“你在威胁我吗,幽冥长女?”贝尔伦慢慢走近王既晏。
“不敢。”
贝尔伦停在离既晏只有一步的地方……没错就是只要一伸手就能掐死她的距离。
“你们会帮我的。”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终于有些艰涩地说。
“当然。”既晏笑了,贝尔伦看着她的笑容,也僵硬地扯起嘴角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然后既晏便伸手拿起贝尔伦挂在颈上的十字架吊坠,仰头轻轻吻了上去。金属制的十字架缠绕藤蔓复杂的纹路,映着女孩形状美好的嘴唇,像是个不祥的符号。
尽管这是阴谋运作的环节之一,但场景还是挺唯美的,就像是童话里所应该有的情节。而且凑这么近来看,贝尔伦其实非常英俊,就算他寒冷的冬天冻掉了他的表情和柔情的眼神。
然而突如其来的不和谐的声音打断这如童话剧的一幕。
“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如果有可能的话,既晏很想把自己的手机给砸了。她极为尴尬和抱歉地对贝尔伦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把电池抠了。
不远处城堡的楼上,理查德五世脸色难看地叫来了侍卫队长。
“给我多派些人看住亲王,不要让他和别人接触,尤其是幽冥国的人,明白吗?”
“是,陛下。”
理查德五世盯着雪地中一红一蓝两个身影,冷冷笑道:“贝尼,真想不到你会注意到一个这么普通的女人。”
贝尔伦转身走在雪地中,手不自觉地摸着刚才被既晏所吻过的十字架。在十字架的背面站着一个小纸团。他见四下无人,便展开来看:五日之后半夜,宫中将有人制造混乱,您只要想办法跑出皇宫,有人接应。
贝尔伦默默将纸条揉成一团。
既晏回到客房,给手机装上电池后开机,想看到底刚才是谁这么没眼色给她打电话,一看未接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
该不会是学校里的什么烂摊子吧?上学期她加入了一个社团,一学期各种破事烂事差点把她烦成癫痫,寒假还不让人安生。她颇为不安地回拨了过去。
“喂~~”电话接通,那边是个娇媚慵懒的女声。
既晏第二度想把手机砸了。“田蝶樱?!”
“啊~是我啊。我说王既晏,为什么我用上次的那个电话号码,每次给你打电话都是占线啊?”
“因为我已经把你的号放进黑名单了。”既晏冷冷地说,“有什么事?”
“呸,你怎么这么绝情啊?我就想问你,后天我师父六十大寿,你是他师侄女,来不来参加寿宴啊?”
既晏虽然很想呵呵两声挂掉电话,但她还是压住了火,跟读书机器一样平板地说:“抱歉我因公出差去了北国没有空去另外我师父已经去世我现在和你们神霄派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请不要联系我了谢谢。”不待田蝶樱回话,既晏便挂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也拖进黑名单。
本来好好的心情都被这个电话破坏了。两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田蝶樱居然还有脸邀请她?不怕她师父折寿么?还是故意想要她难堪?既晏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立时变身超级赛亚人扛起大刀杀进花都。
王既晏在楼下客房的偏厅里找到虞伯舜。堂堂幽冥国大祭司正窝在一张沙发中捧着高大上的外文杂志《playboy》装X,脸上掩不住深深的疲惫,特别有梨花带雨受的气质。既晏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完,他们分分钟就可以滚免得讨嫌。
虞伯舜大大方方把色情杂志放在膝上,抬起头意味颇为深长地说:“离间计第一步,还是要你这样的女孩子啊。”
“对,像我这样厚脸皮的上阵最合适不过了。”赌气话让王既晏说得一脸平静,如同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接下做好你自己的事,别多事,明白吗?”虞伯舜说这话的时候有种奇异的压迫感,好像这个房间突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背后灵在为他助阵一样。而且那个背后灵一定还是贞子的造型。
“难道在大祭司眼中我属于猪队友?”既晏冷笑一声,“放心吧。我明白。”
“那就好。”虞伯舜点点头,又恢复了病怏怏的弱受样子,“北国冬天风景宜人,雪景很罕见。你不妨多走走看看,去吧。”
祭禳哈桑伏在书桌上一字一划地写信。
“林,你过来看看,我觉得我模仿这人的字迹还是很像的。”
林明思走过去拿起那张纸看了看。哈桑得意地说:“我在布雷斯特的事务所工作时,经常模仿别人的笔迹签名或者写通知,以前还有个英国人专程来找我干这事呢。”
“是啊是啊,办假证中的高端人物。”林明思说,“字迹模仿得自然没得说,就是不知道口吻模仿得像不像,会不会让贝尔伦的副官起疑。”
哈桑想了想,说:“贝尔伦亲王不擅长与别人打交道,想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口头禅,所以措辞得体就行了。”
那封信是这样写的:
我亲爱的副官埃里克:
我在温特城遇到了一些事情。希望你能在1月25号,即我写这封信的5天之后赶到皇宫接应我,派可信任的人代劳也行。另外请一定要保密,因为牵扯到“皇后森林”的独立事宜,等我们会面后再商榷。
您诚恳的
亲王贝尔伦
2012年1月20日
“找个机会悄悄把这封信寄出去。我想用不到两天就能送到皇后森林那位倒霉的副官手中了。好了,接下来我要造一张小纸条赝品了。”哈桑没心没肺地笑着,乱蓬蓬的卷发下,黑眼睛闪着单纯而快乐的光芒,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做什么。林明思接过那封信小心地藏好,拍了拍哈桑的肩膀:“等这件事办成了,我的乐队也就要组建起来了!”
是夜雪霁。天空中出现几点淡星。既晏站在城堡顶楼吹着寒风夜观天象,得出结论那些确实是星星。这里的星座并不同于“本”世界,她什么都没看出来。但是她看到西边有一颗红色的星,很像是“本”世界中的荧惑星。
她想起师父对她说过“荧惑守心”,好像是不祥的征兆,可是在这康汀奈特大陆,谁又说得清呢?
师父。既晏心里沉甸甸地难过着。
那个女人死的时候,师父的头发几天之内就变成了花白的颜色……
师父临死的时候并不想见自己……
师父不想要自己给他报仇……
她打不过害死师父的罪魁祸首……
她眼前突然又浮现法伦的脸,还有贝尔伦走在雪地里的身影。她艰难地举起自己的左手,看着那枚戒指,脸上拧出一个很难看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