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实在有苦说不出,也不愿告诉他们路响是什么人,是因为什么才肯帮的自己,只能在那撒谎:“是家里的亲戚,只是求了别人而已,没什么能耐的。”
他才说完,路响就拐进来了,一把扶起半躺着的吴迪,对那个太太说:“能耐倒是真没有,不过上海的医院啊学校啊还是可以搞定的,阿姨您以后有事不方便就记得找我。”
说完人就抱起吴迪出去了,宋澜急着跟在了后头。
那中年太太还在一个劲的说好好好,直到人都走了,她才想着自己上哪找他们啊,连个电话都没留。
路响给吴迪安排了长征医院,那是解放军下属二军大的三甲医院,综合排名在上海名列前茅的,和华山医院实力相当。
吴迪抵达时还专门有支医疗队伍候在那。
VIP的独立病房,专门的护理,一样都不含糊。
宋澜还在云里雾里,就跟着出院,跟着转院,他这一路还没做一件事呢,连入院付的钱也是路响包了的。
因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于是他就在护士站那干站着。
几个小护士在那窃窃私语,听得出他们在谈路响,有几个说到路响的长相还红了脸很不好意思。
宋澜伸着耳朵去听才听到了一丢丢,一个问另一个,“今天来的VIP什么来头啊,那一间得少将以上的吧。”
另一个回:“谁知道啊,是北京一个电话打过来的,院长还特地来交代,要好好配合呢!”
“做什么呢?傻乎乎的?”
宋澜背后被人一吆喝,一个激灵。他回头,是路响站在那,他手里拿了一打单据,然后招呼自己过去。
“这些拿好,下午给你兄弟做个全面检查,我打过招呼了,这里随你们住。还有,钱我付了,你不用担心。”
宋澜在单据里找了找没看到缴费发票,问路响:“多少钱啊?”
路响手往他头上一摸,胡乱揉了揉,“谈什么钱啊,这里付费都不让来,是用的内部卡,我问别人借的,费用要和人家算。你少想些有的没的,想想怎么报答我吧。”
他说到后头眼里又是一阵揶揄与挑逗,宋澜想起在华山医院那的囧事,拿过单据直接进了病房。
病房里吴迪正躺在病床上打点滴,这里安静很适合病人的休养,所以宋澜进去时他正阖着眼睡着。
宋澜放轻了脚步,不过走到病床旁吴迪还是醒了过来。
“澜哥,谢谢你。”吴迪声音向来轻,现在病了更是有气无力的。
宋澜对他笑笑,“谢我什么啊!都是为了我才出的事。”
“这是命,该我挨的还是我得挨,我谢谢你为我奔波,还有谢谢你让你朋友帮我。”
宋澜眼睛有些湿润,想着自己和吴迪差不多的命运,对他说,“别多想了,是他欠你的。”
他嘴里的他指的是路响,要不是帮他查王征和许昌东的事、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也不能完全怪路响,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好奇心,要是自己不好奇,也不会出那么多事了。
所以人生就是这样,操蛋加上未知,才会活得真实。
一下午安顿好吴迪后,宋澜被路响强行带着去吃了饭,由头就是让他请客谢谢自己。
宋澜也没矫情,考虑到他的确帮了很多忙,也就答应了。
吃饭时两人叫了瓶酒,几杯下去,宋澜就有些胆大了,拉着路响说都他妈是为了他,说他欠的吴迪,现在自己牵了线让他还了,那是积德是报恩。
路响听不懂也没细问,就在那看他晃荡,脸上乐的。
大概吃到九点左右才回了家,路响问他去那,他指了指东面说去董家渡。
路响出来时没和任何人说,所以没开车也没叫司机,两个人就站在街旁拦出租。这个点出租难拦,好不容易来了一辆还不知道让谁先上,最后路响揽着宋澜一起坐到了后座上。
出租开到董家渡不过十几分钟,宋澜下了车想关门谢过路响的好意。
没想到一转身,路响也下了车。
宋澜心里一颤有些不好的预感,“你下车组撒?(干嘛)怎么不回家啊?”他喝了酒就容易大舌头,说话舌头捋不直,沪语的腔调又出来了。
这天是十五,月光很美,路响在月色下眯着眼笑,“我吃多了,下来走走。”
“那你走那吧,别跟着我穿弄堂,弄堂里黑。”他猜着这孙子不会又要对自己做什么不可描述的禽兽类的事了吧,在那极力想要阻止事情的发生。
想不到路响还没皮没脸了,走过来说:“你担心我啊?”
说完也不顾宋澜,错过他先往前走去。
宋澜在后头骂了个“操”然后指着他骂:“你他妈的到底要怎样?”
“我东西没拿呢!”
路响一说,宋澜想起了那份文件,然后没了反驳的话,只好任他往弄堂那走,自己就在他身后跟着。
一直要到自家那的小弄堂了,他叫住了他,“你就等在这,我进去拿,一会儿给你送出来。”
路响在路灯下看了看宋澜,怕玩过火了他真不理自己了就答应了他的提议。
他在路灯下抽烟,一直抽了两支也不见宋澜那小子出来,正丢了烟头,想要找那小子讨回些东西就被一群慌慌张张走路的给撞了下。
他立定还没来得急叫住那群人,就听的宋澜家那个方向有人大喊:“着火了!”
路响步子快,没多久就寻到了那一片。
那一带的房子分布密集,又是大部分木质的老房子,空间狭小,杂物繁多,是火灾的易发区。这个时候已经有房子里蹿了火出来了,还有一些屋瓦在冒着浓烟。
被呛的和逃命的居民全都跑了出来,穿着夹袄、拖鞋在那里提水桶、打火警电话。
路响想往里挤,里头人多他几乎很难挤进去。
他在那扯着嗓子使劲喊了两下宋澜,可空气里没有等来宋澜的回音,只有股股浓烟,从他家那片门窗里散了出来。
第45章
老城厢地区不能有火灾, 否则一燃就是一大片。
因为木质结构的建筑,也因为房屋密集,供水工程老化不足,火在那烧, 人就只有干着急的份。
救火车来了,呜呜呜的鸣笛声只在空中响彻,弄堂小, 车进不来,于是又是个大问题。
以前这个点整个董家渡早就黑漆漆一片了, 今晚这一把火,把黑夜都照的通亮, 连天上的星星都一下子消失不见起来。
弄堂里到处都是哭声闹声。老人的, 小孩的,各种方言, 各种节奏, 各种音调在那紧张的、急迫的悲戚哀悯。叫救命的和叫救人的汇在一起, 有时都能听混。
一米来宽的弄堂走不了多少人,提着水桶的和那些老弱妇孺被人照顾着先走,然后路响这类的就被挡在了外头。
他也没停, 继续扯着嗓子在那喊, “宋澜, 宋澜~”
那个方向仍是没人回应。
看不清里头的情况,他只能拉着人问,“不好意思, 里头哪家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