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石观音已然收起了眼中的轻视,她望着叶孤城的时候不再像是打量一个后辈,而是更像打量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那二十招她固然没有出全力,然而望着地上那个浅淡的足印,石观音心中暗忖——难道对方就尽力了么?
这个青年只有十八岁,未来会成长成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象。
那人的眼光啊……一如既往的好呢。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石观音摆了摆手,道:“囡囡是我故人之女,今日让人将她带来这里,只是为了见这孩子一面罢了。城主担待则个。”
这算是解释了她让楚留香去“偷人”的缘由,听起来便十分不真诚。然而因为说话的人是石观音,所以也算是难得了——毕竟,这全天下能得石观音一句解释的,又有几人呢?
虽然含糊,但是对方摆明了长辈的身份,叶孤城微微皱眉,眼见着自家小女孩眼中的盈盈泪光,他也不欲和石观音多家纠缠了。略一颔首,叶孤城直接抱起了叶拂月,带着一众人马,片刻未曾再多停留,径自走了出去。
此事算是了结,在浅淡的暮色之下,石观音靠回了座位上,懒懒对一处黑暗之地说道:“听风和囡囡的人也见了,叶孤城的功夫也试过了,你该走了吧?”
黑暗里传来一声冷笑,转而有一阵低沉的男音:“乌兹国来日奉上。”转而,便是一阵衣袂摩擦的声响。
石观音对这人所谓的报酬不甚在意,她小心翼翼的收起方才给拂月梳头用的梳子,竟是贴身安放。
一个老嬷嬷走了进来,看到石观音的动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将一个被妥帖收藏好的匣子取了出来,对石观音道:“放这儿吧,小姐。”
匣子之中并没有许多东西,只有一根银针,一只破了一个口的白玉镯子,以及一根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骨头制成的笛子。石观音细细的抚过这三样东西,眼中划过一抹怀念。许久之后,她才慢慢将那梳子放了进去。
名贵的帕子被她不甚在意的用来擦去盒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石观音一边擦着,一边对老嬷嬷笑道:“嬷嬷,你说听风那小子自作聪明,觉得他跟那臭男人长得最像,我便会多疼他一分,可是好笑?”
听风生来就比旁人多十个心眼,他真正要的当然不是石观音的疼爱。石观音心知肚明,不过却也自愿从旁襄助,给他些许助力罢了。
昔年黄山李家被灭,统共便只逃出一位李琦姑娘和她身边的老嬷嬷。往事不提,这位老嬷嬷半点功夫不会,却是石观音身边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
老嬷嬷如同李琦年幼的时候一般摸了摸她的头发,仿若不知道自家姑娘如今已经成为武林中多么让人畏惧的存在。她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安慰着。
石观音几乎是眉眼一热,她抱紧了怀里的匣子,狠声道:“眼睛瞎了才会喜欢那个男人,臭男人!连个女人也护不住!武功再高势力再大又怎么样,不过是个窝囊废罢了!”
老嬷嬷任由她发泄着,然后温声道:“囡囡小姐那眉眼,跟芷汐姑娘是一副模子刻出来的。”
这句话显然取悦了石观音,她脸上的怒色与哀伤渐渐退去,浮现出了一种在她儿子面前都不曾有过的温柔。轻轻的摸了摸盒子,石观音“嗯”了一声,许久之后才道:“给他们两个传个信儿,计划有变,让他们都回来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石观音喜欢的人……是苏天苏地苏空气的穿越女芷汐呐。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心疼玉罗刹,还是该心疼石观音。
唔,因为是综武侠,所以有年龄操作。
现在。
楚留香20+,司空摘星十四五岁。
叶孤城18.
听风和西门吹雪(双生子呦)16.
即将出场的无花16吧,这个是挺不靠谱的,但是石观音已经成这样了,她儿子年纪小些也……没问题吧。南宫灵和原著中一样比无花小五岁,就11.
这会算是真正的带《楚留香》玩儿,而不是让楚留香中的人物只是打个酱油,作为“传说”出现。
其实叔还是挺喜欢石观音的,她被从头拯救,没有做毁人容的事情。无花南宫灵的计划还没有开始,现在……他们两个诚然不算好人,但是也不是坏的就是了。
以上。
☆、青山横北郭。
第十四章。青山横北郭。
叶孤城来的时候并没有准备马车,他几乎是在听楚留香说完地点的那一刹那便已经闪身飞了出去。若非忠叔也听见了楚留香说的地方,那么任凭白云城的侍卫们是如何的武功高强,也是无法追得上白云城主全力施展的轻功的。
这会儿抱着怀里的一小团,叶孤城快步走出了石观音的这座别院。他自然不相信石观音的说辞,可是眼下,没有什么比他的拂月平安更加重要了。
暮春时节的盛京忽然飘起了细雨,叶孤城抬起袖子,宽大的袍袖将怀里的小姑娘遮得严严实实。忠叔最是周到,不需叶孤城吩咐,便已然道:“城主,这附近五十米处有一间茶寮,先带着小姐去避避雨吧。”
叶孤城颔首,白云城的一队人马迅速往那茶寮走去。叶孤城自然不是在等雨停,早在他们进入茶寮的功夫,便已经有侍卫去打点马车雨具了。
这座开在盛京城郊的茶寮不大,却是胜在干净。叶孤城抱着拂月在一张四方的桌子边上坐下,小姑娘没有哭,却是通红了一双眉眼,小手也紧紧的攥着叶孤城的衣襟。
叶孤城摸着她柔软的发顺了顺,拂月瘪了瘪唇,终于抽噎出声:“阿城……城,拂月其实很怕很怕的啊。”
“以后你要好好的抱着我,不要再把我弄丢了,好不好?”五岁之后便没有再人前哭过的叶拂月,这会儿也顾不上还有一群侍卫哥哥和忠叔在一旁看着,她只是费力的圈住叶孤城的脖颈,将自己整个人都贴在叶孤城的身上。小小的身子还颤抖着,仿佛是在告诉叶孤城她被掳走的这些时日,到底有多害怕。
哪里见过这样的小拂月,不说叶孤城,就连忠叔和侍卫们都觉得鼻尖一酸,恨不得去把那什么盗帅偷王的千刀万剐了。
“好。”
已经开始变得低沉的男声响起,那只用来拿剑的手顺着小女孩颤抖的脊背安抚着,许下最郑重的承诺。
白云城主一向都是一诺千金的人,这一个“好”字,不是他在哄孩子,而是在许诺。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还是第一次离开他的视线。虽然只有十天,可是叶孤城却还是觉得太过煎熬了。
这些日的奔波并没有让叶孤城觉得疲累,真正折磨他的是那些不受控制的臆想。叶孤城做事一向习惯尽最大的努力,却要做最坏的打算。他状似不慌不忙的调度人手,可是叶孤城知道,他只是在找一些事情做,好让自己不会停歇下来。
因为他只要一停下来,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的拂月可能面临的危险。他怕自己慢上那么哪怕一步,这六年的相伴就会变成“追忆”,而叶拂月,则会变成此后白云城中不能被提起的永远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