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站在不远处,原本打算走人的,却在看到从车上抬下来的病人后,挪不开脚步。
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昏迷着,他的衣服上全是血迹,有些血流到了他的手臂上带着痕迹凝固起来,像是定格住了什么。
尽管他的半张脸被血迹染红着,但我还是认出了他。
——富士冈耕太。
复发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里面流出了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
明明这种情况我是遇到过的,也见过不少了。
我为什么会害怕?
我站在原地,蜷了下手。
明明入春了、明明回温了。
可我整个人如同进来冰窖。
我猛地想起什么,扭头一看,身后的幸村精市,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眼中细碎的星光不如以前闪亮,像是被狂风吹着的蜡烛。
我突然意识到我害怕什么。
我害怕幸村精市。
我怕他脸上露出那种复杂的神情、怕他眼中代表着勇气的星光被熄灭。
我怕他,在看到这个场面后,对我说出“如果手术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朝实小姐姐对主上是有好感的,因为主上有脸还欧【喂!
最主要的是,主上那句‘如果让我什么都不干就躺进太平间。’刷了十足的好感。
不过她是年长那个,对主上没有那方面的感情。
顶多就是【这个少年真让人心疼但是又好坚强,我这种人老年人最喜欢看你们这种朝气蓬勃啥都不怕的年轻人啦。
这种想法。
但是主上,主上一开始就是单箭头,具体就不剧透啦。
写不完榜单了,周末还要考试【抱头痛哭。
☆、chapter 19.
68.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害怕着幸村精市会对我说出那种话。
‘如果手术不成功。’
这句话我明明听过很多次。
这句话我也说过很多次。
安抚病人家属的时候,我都能做到面无表情的说这句话,怎么现在就害怕了?
我甚至不敢转过头去看幸村精市的表情。
我总觉得他脸上会出现一种我说不出名称的表情。
“朝实医生。”
“啊?”
我杵在原地,攥了下圈,春季露在外面的手,关节处因为寒冷的空气变得不灵活。
像是满是锈迹的齿轮。
“天有些冷,我想回一下房间。”
我点了点头,心里像是做了什么关乎生死的重大决定。
“朝实医生!”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小护士慌张的跑过来:“富士冈耕太是医生你之前和波多野医生经手的病人吧?你先过去,我去喊波多野医生。”
我说了句“好”,就跑走了。
可能在幸村精市的眼中,我只是跑去急救。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落欢而逃的。
我是一名医生。
医生是不能将情绪带到工作场所的。
情绪会在生理上反应出来,比如紧张到不行、比如呼吸困难、比如手抖。
一旦带着情绪去了工作场所,可能就会有人失去他的生命。
紧接着便是一个孩子失去父母、一位男人失去挚友、一位女人失去挚爱。
我立马就将那种情绪丢到了脑后,着手抢救。
手术台上躺着的是我以前认识的病人。
我还记得他出院时站在家人身边,笑得有些傻气对我说:“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珍惜每一天的。”
但现在他浑身是血的躺在我面前。
无论他是否愿意,他的生命都托付在了我和我同事的手上。
69.
富士冈耕太救回来了。
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之前进来的时候,手术一波三折。
还因为病情突然恶化导致手术提前。
就算这次在进行手术的话……
我坐在急救室外的等候椅上发着呆,安全灯一闪一闪的似乎在引导着我的思绪。
我缓缓向后靠去,脑袋顶上墙壁。
明明这种事情在以前实习的时候也看到过啊。
出院的病人复发重新住院这种事情。
而且富士冈耕太的情况,我是清楚的,不是早就做好了他可能会复发的心理准备么?
我昂着头,看着天花板。
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却不知为何让我鼻尖发酸。
我抽了下鼻子,眨了眨眼。
昏暗的回廊中传来了脚步声,我立马坐直,也不顾自己的白大褂上面有多少细菌搽了下眼睛又抹了下鼻子。
“朝实酱?”
我听着声音源头看过去,连忙起身:“光忠先生?你怎么来了?”
脚步声朝我越来越近:“现在都十二点了,你今天没有夜班的。”
我是八点下的手术,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外面的等候椅上坐了四小时的自己低下头没有吭声。
烛台切光忠的脚步声从我身边经过朝着我身后走去:“朝实酱?你在哪?”
“……”
好吧太刀眼瞎。
我无奈的朝他走去,牵起了他的手:“光忠先生,让你担心了,我们回去了。”
70.
烛台切光忠没有开车来。
春季的气温并没有回升多少,尤其是夜里风还特别大。
那些风朝我吹过来的时候让我觉得它就在我往我脸上糊冰渣。
我缩了缩脖子,又蹭了蹭外套脖颈边的绒毛。
医院周边的路已经黑了,我走在他旁边一直没说话。
“朝实酱,今天发生了什么么?”
我缩着脖子,因为嘴巴被遮住,声音有些闷:“一位比较聊得来的病人复发了。”
“救回来了?”
我点头,将黏在嘴唇上的绒毛吐掉:“救回来了。”
“救回来了不该感到高兴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个问题。
但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我确实在看到富士冈耕太的心率恢复时,松了口气,有一点开心外。
之后就是害怕。
我走在烛台切光忠,脚下不小心踢到了道上的石子,那个石子被我不小心踢出去发出‘哒’的好几下几声,消失在了没有路灯照到的巷子里。
听着巷子里格外清晰的声音,我停下了脚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了,我觉得我的鼻尖很酸。
“朝实酱?鼻头有些红哦。”
我绷紧声音解释道:“风吹的。”
下一秒,他把我抱进怀里,用风衣外套将我裹住隔开了那些冷空气和风。
我的手压在他的领带夹上,脸贴在他的衬衫纽扣上。
耳边并没有什么有力的心跳声,鼻尖也不存在什么对方特有的气息。
“风还大么?”
我摇了摇头。
脑袋上方传来轻笑声:“那肯说了么?”
我犹豫了下,开口。
“我今天看到富士冈耕太回来的时候,觉得很难受。”
“为什么愿意接受治疗,康复了的人会复发啊。”
“那么狼狈的躺到了手术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