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遥停住了,看聂诤与乐至面色诡异,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聂诤咳嗽了两声:“青遥,既然我的近待里有判徒,那这个地方也不是秘密,现在肯定来不及撤走所有东西,若是我们二人都撤走了,那凭里头的东西这谋反罪就坐实了。”
苏青遥一口气没吊上来,死命地拍了拍胸口:“那……”
聂诤转头看向乐至:“阿乐,你觉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乐至叹了口气:“阿诤,你确定么,若是来不及的话……”
聂诤笑:“如今,我们势必留下一个人拖时间不让他们进去,另一个人去找人。而我是阁老,我留下的作用更大,现在,可不是谦让的时候。”
苏青遥一呆,立刻上前一步:“阿诤!我留下陪你!”
聂诤摇头:“青遥,你不要……”
苏青遥挑眉,扬声傲然道:“阿诤!当初我重伤濒死的时候,你与我说过,从今以后生死不弃,无论什么境地,必共同相对,事到如今,你怎能让我先走?!”
聂诤面上表情僵了僵,随即反倒是笑了,也上前握住苏青遥的手,温声道:“好,从今之后生死不弃,你我一起,在这里等着我们的结局!”
苏青遥眼角微湿,抬头看向乐至:“阿乐,这匹火烧云是罕见的名马,你骑着它去,我与阿诤的命,就靠你了!”
乐至下唇几欲咬破,翻身上马:“好!你们一定撑到我说服许策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收拾行李太忙……字数略少T_T【三鞠躬表示抱歉……】
明后天适逢周末,我又在飞机上,目测来不及加更补上了_(:3 」∠)_
大家周一凌晨再见!到时候我一定连本带利补上!
☆、策反的时候
“阁老!”黑衣男子不知从何处出现,语气急促,“安国侯快马即将闯入本宅!可要拦下?”
这未有月色的深夜之中,许策虽未动手,却也并未就寝,只是披着一身月白的常服,站在院子中间,拎着一罐子西域进贡的清酒浇花。
那些坛中的花儿如今尚还娇艳欲滴,也不知被这清香甘冽的陈年佳酿浇了个通透,明日可还能如此挺拔。
“不必拦下。”许策随手把手里的酒罐子丢了出去,那陶制的酒罐“砰——”地摔成几片,没倒尽的酒流了一地,酒香扑鼻。许策击掌忽地很用力地笑了一声:“不对不对,你赶快去拦,做个样子就好,别让乐至太顺利闯进来,也别真的为难他。”
那黑衣隐卫明显被这个不知所云的命令困扰了一下,随后多年来练成的职业素养驱使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转身飞速离去。
“阿恰,阿恰。”许策随手拔了一枝开得正艳的花,低声唤自己另一位隐卫。
阿恰迅速地出现在许策面前。
许策很满意他出现的速度,看看阿恰因为愈发变长而束起了发髻的头发,随手把那只浅粉色的花端端正正地插到阿恰发髻上:“阿恰,去把我的小马牵过来。”
“小马”当然不是真的小马,它身形比一般的马还要高大魁梧,是一匹罕见的好马。小马是许策取的名字,当初小马尚未长成,因为劣马们发育反而快些,它抢食物总也抢不过其他马,因而瘦小。许策分明是一眼看出这匹马是好马才高价买下,却偏偏要取了这么个没什么道理好讲的名字。
阿恰被那凉凉的花茎戳到了头皮,背脊忍不住抖了三抖,无声无息地顶着那支妩媚无比的鲜花消失在黑暗之中。
火烧云如一记白色的电,终于冲破了黑夜,带着一声长长的嘶鸣从围墙上一跃而入,落到许策面前不远处。
许策在嘶鸣声靠近的瞬间换上惺忪未醒、醉醺醺的睡脸,带着一院子的酒气,反倒是加上了正经的口气道:“乐主簿深夜来此,所为何事啊?”
乐至看着一院子的狼藉,再看看许策如今这么一副郎当模样,立刻勒住马头,声音不算高:“来求阁老救人。”
许策眯了眯眼,佯装酒醉没醒,半真半假地倨傲道:“这世上难道有什么人值得本阁老深夜离开许氏本宅去救么?亦或者莫非阿至以为,你单枪匹马来此轻描淡写说一声,我便会随你去救人?”
乐至仍旧没有下马,低头俯视着许策:“许策,这一次算我求你,今后我可以答应你一切条件,来换你如今随我去救人。”
许策冷冷地笑了一声:“阿至以为我稀罕你求我?你可清楚,我要你求我多容易?”
乐至没回话,许策站在地面上比马上的乐至矮了一大截,然而气势却丝毫没有短任何一点,再度重重地哼了一声:“乐至,你真的觉得你这么过来就能请得动我?!”
乐至不明白许策的打算,只得声音晦暗地再说了一次:“我来求你,去救聂诤。”
听到聂诤的名字,许策终于收起了那副醉醺醺的模样,仰头闭眼,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执念。
太子这么大的动作没有告诉他,这是对他有戒心。不过这一点他并不介意,毕竟太子若是对他百依百顺那才必定是防备于他而且心思深沉。更何况反正他也已经猜到了大半,一直在等的,也就只是一个结果。
他知道太子这一夜在对很多人动手,也知道这一切是如何运作的,他一直在等待着的,不过是太子最后会做到什么程度,看太子最终究竟会不会触到他的底线。有些戾气慢慢地蔓延到他那张素来嘻嘻哈哈没有正行的脸上,所幸在月色里乐至也并没有看清。
太子要杀聂七公子,可以。
太子要杀聂阁老,不行。
见着许策没有说话,乐至倒是稍稍松了半口气,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不会见死不救了。
一声马嘶在院外响起,阿恰牵着小马还没走进来,便见自家主子以黑暗中无法察觉的速度窜到了马背之上,一把夺过缰绳。
“我去了!”许策双腿一夹马腹,“不是要救阿诤么?!”
这分明是早已经打算去救人了?乐至顾不上思量许策究竟什么打算,毕竟许策的思路与他们都完全不同,无从猜起,只能策马追上。
许策却在夜色中轻笑了一声:“阿至,你莫要太依赖我那位平白得来的妹妹,她不懂一个男人嫉妒到头能做出什么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她以为太子应该有的分寸,太子如今已经全然没有了,皇宫如今正是危急,你可没空耽搁。”
乐至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心里在皇宫的安危与确认聂诤安全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深深看了许策一眼,一转马头,掉头向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
乐至刚刚离开小竹林并没有多久,私下里悉悉索索的就不只是风声了。
聂诤背靠在树上,单手搂着苏青遥,侧耳听着声音,向着四下空旷处温和地笑道:“卫尉寺卿,好巧啊,竟是在这里偶遇了。”
卫尉寺卿胡长峰被点了名字,稍微招了招手,草丛中慢慢地站起了一圈人,看样子本来是打算先围上,不让任何一个人有机会逃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