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繁琐的流程做完,肃王游秉舟才好不容易有机会掀开花轿的帘子,亲手扶着自己的新娘慢慢走下花轿来。
“皇上驾到——”
“言阁老到——”
“聂阁老到——”
一声接一声的通传次第响起,肃王带着一干人赶紧下跪行礼,却被大步走进来的皇帝游仕均一把扶住:“免礼免礼,大家都平身!今儿是我皇儿的好日子,怎么能让皇儿行大礼呢!哈哈!”
游仕均生得威严,面有虎相,虽然须发已经花白,然而看起来气色倒是不错,看不出生病已久的样子,如今因为高兴得厉害,看起来更是红光满面:“秉舟啊,你拖了这么多年,终于肯娶妻了,朕心甚慰啊!要是你母妃还在世,想必也更是高兴啊!”
肃王游秉舟的生母瑾贵妃去世有些年了,如今被提起来,肃王脸上的喜色也淡了一淡,游仕均浑然未觉得,满面欣喜地走到了主座之上,转头向着另一边的石崇敬感怀了一句:“太子娶妃的时候,朕总是病着。今儿终于有机会坐在这主座之上,当个高堂受儿子儿媳一拜,当真是百感交集啊!石爱卿,你我以后便是亲家了,哈哈哈!”
若是当真只是个平常父亲说出这么一段话,想必还颇令人感怀。然而这是当朝皇上,不曾出席太子的婚礼,却大老远来这肃王府接受肃王与肃王妃的一拜,要说这里面没有储君之争的考量,谁都不信。
最后那句话更是发人深思,再过几个月,太子便要娶石简夏过门,皇上这个时候强调亲家,无疑是在暗示一旁的石崇敬日后的立场,若不是石崇敬抱定了退隐的心思,此刻也应当好好思量思量了。
石崇敬行了个大礼才道:“臣惶恐。”
游仕均面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喜色,向着众人一挥手:“吉时也快到了,诸位观礼的爱卿请坐下观礼……咦,许阁老怎么不在?”
这一问出来,众人一时之间竟是没人敢回答。谁都知道许策是支持太子的,这时候不出席真是再自然不过,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然而他却故意发问,这个意思……
正当众人如坐针毡、肃王犹豫片刻,打算上前打个圆场的时候,门口再度响起通报:
“许阁老到——”
众人齐齐抬头去看,只见许策一脸笑嘻嘻地带着自家主簿和不久前刚刚认的义妹大步走了进来,一边还不断打着哈哈陪着不是:“陛下见谅,肃王殿下见谅,小弟路上被一辆牛车堵着了,所以才迟了些。为表赔罪,小弟特意将前两日刚刚高价得到的九溪居士的墨宝‘云华扇’当做贺礼赠与王爷,还请王爷笑纳!”
仍旧是这种说出来鬼都不信的迟到理由。众人先是因着这尴尬的局面有了解而松了一口气,各自暗道真不愧是所有场合皆会迟到的许阁老。随即又开始疑惑许策出席肃王婚宴、还送上如此大礼的意义何在。当然大家口中还是不断恭维着许策果真是情真意切,出手大方。
另一重身份就是九溪居士本人的肃王,拿着那把自己前两天刚刚偷偷卖出去的折扇,嘴角抽了抽:“……多谢许阁老的厚礼。”
许策立刻表示无所谓:“哈哈,肃王客气了,若是肃王喜欢,我府中还有许多,王爷不妨自己去挑。”
肃王:“……许阁老才是客气了。”
另一声通报立刻在许策身后响起:
“聂七公子到——”
许策并着他身后的乐至和颜玖闻声都是一愣,立刻回过头去,便看见怀袖和另一个小厮一左一右地扶着走路都不甚平稳的聂诤慢慢地走了过来。
乐至心知聂诤这是刚醒就立刻强撑着过来,关心则乱,忍不住动了半步,便听前面许策大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道:“阿诤怎么病成这幅德行?这是已经走不动路了的意思了么?”
聂诤淡淡地回道:“不劳许阁老操心。”
许策嬉笑一声:“嘿,看你这路都走不稳了,两个小厮扶着可有些累啊。”说着偏过头,“乐主簿,去扶一把聂七公子进来。”
乐至自然求之不得,然而还是佯装恭敬地领了许策的命令,这才两步过去,扶住聂诤,暗中让他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在场的其他大臣们虽说早已听闻聂诤最近卧病在床,却不曾想到聂诤会拖着病体出席,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唯有上首的游仕均目光立刻亮了亮。
病得如此之重也一定要来出席石简容的婚礼,可见这石氏庶出的兄妹在他心中果真是不同的。这一步棋果然没有压错!
作者有话要说:
许策:哼哼,只要爷一出场,立刻就是爷的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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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
仍旧是婚姻嫁娶啦!
【阿笙这两天实在是姨妈疼+肠胃炎胃疼……再加上毕业季事情多,所以明后天两天就不加更了!(毕竟这是一个工作日日更的文2333)
大家周一凌晨(其实是周日晚上23点啦233333)再见~~~~】
☆、搅局的时候
所有人都定定地目送着聂诤一步一晃、缓慢地走到游仕均面前,躬身行礼,游仕均立刻笑道:“聂爱卿多礼了,朕在病中多有听闻聂七公子贤名,然后也还有劳聂爱卿为国效力。”
聂诤与皇帝客套了两句虚词,这才转身走到一双新人面前,在乐至的搀扶下虚作一揖,道:“王爷今日大喜,而我身体不济而晚到,还望王爷切莫怪罪。”
肃王赶紧扶住正要下拜的聂诤:“聂卿今日能来,便是本王莫大的荣幸,又何来怪罪之说?”
聂诤笑:“王爷,我与简修素来交好,简容是简修的妹妹,我便拿她当亲妹妹一般,如今嫁与王爷,还望王爷多多照拂。”
场上不知情的大臣们听着这些话已经各个都是思量的神色,便听上首皇帝游仕均大笑一声:“秉舟,这是人家当兄长的不放心把妹妹交予你呢,快跟你舅爷表明心意!”
难得皇帝说话如此直白好懂,只可惜话里另一层的意思,也是同样的好懂。肃王转头看了看那鲜红的盖头,嘴角泛起笑容来:“还请聂卿放心,今日我既然娶了简容,必然是会一心一意地待她的。”
聂诤苍白如纸的脸上略略泛起些笑,转头吩咐怀袖:“怀袖,奉上我的贺礼来。”
怀袖立刻双手呈上礼盘,上面放着两样东西,一块青黑色、镂着一直展翅大鹏鸟的砚台,还有一根上头盘着一只圆润昂首的大蟒蛇的发簪,二者皆是精致大气,单是看过去便知道这两样东西,都不是凡品,不消说价格,只怕是有价无市。
再回想起当初太子大婚,出去聂家的礼物,聂诤私人奉上的只有精工的吉祥如意环一对,虽说也是贵重,然而到底流于客套,比起面前这两样东西来,少的可不止一点半点心意。
“王爷,”在众人炯炯的目光中,聂诤指着那砚台笑道,“此乃当年林罗山人用过的砚台,听闻肃王雅好,想必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