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从朱利安的脚趾爬上来,粘腻的触感让人狠狠打了个寒颤,一种古怪的咕哝声让朱利安将尖叫压在喉咙,他的身体打着颤,死死地盯着那几根不该出现、不该清醒,却紧紧缠绕在他脚踝上的冰冷的存在。
嗡嗡。嗡嗡。羽翅振动摩/挲的声响,带着某种扭曲的暗影。
有几个监控试图飞过去,它们的体型小到人类的视力都无法分辨出来,却被灵活的触手狠狠摔打下去。
嗡嗡的声音,夹着在嘶鸣里,让朱利安眩晕得想吐。
离得更远的监控开始一个一个失去控制,它们抖得不成模样,一个个砸落下来。监控后的人,有的惊恐地惨叫起来,有的跌坐下去,扯着头发,就像是混乱的疯子……而在那片监控的中心,坐在亵渎黑暗的中心,在无尽恐怖的扭曲里,朱利安白得像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尽管研究员一直都知道朱利安的独特,但在浓稠、粘糊的触须包围着他的瞬间,那种非人的异样感还是再度侵袭了他们。
朱利安浑噩地站了起来,他的双脚缠绕着无数的触须,它们彼此交错在一起,黏糊糊地,带着某种过分的亲昵。时不时卷缩,又放松,像是某种异于常人的喜爱,恨不得揉断在一处,又不舍得地松开。在触须的操控下,朱利安跌跌撞撞地朝着洞穴走去,他不想……他用力挣扎,但是他的双脚压根无法受自己控制……
他被黑暗吞噬,在无数的监控底下。
噩梦再来。
…
监控后,马库斯狂热地看着这一幕。
“错了,错了,我们犯下一个愚蠢的错误!”他的眼镜歪了歪,突然抓着头发哈哈大笑起来。站在他身后的朱迪和其他的研究员面面相觑,都感觉马库斯好像在这一瞬间发了疯。但不过几个星秒的时间,马库斯就恢复了正常,面无表情地看着监控。
“阿方索,弗兰西斯,朱迪,毁掉关于α的重启。”马库斯平静的声音透着某种歇斯底里的疯狂,“转向Ω方案。”
朱迪的心狠狠沉下去。
马库斯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回响,仿佛恶魔尖叫,“我们怎么都忘了,曼斯塔虫族从来都不是单独的个体,我们需要的不是单一的研究对象,是一个族群!”
他注视着监控中被虫族无力吞噬的青年……
青年的脸色苍白,俊美漂亮的面孔透着绝望,却还是一点点被触须所覆盖,再一次、再一次被吞噬。
监控一下暗下来。
这是再熟悉不过的应急措施,它们在感应到虫族的弱电信号时,就出于自我保护切断了,不然只会剩下无数的废品。
可马库斯却更加激动。
人,和曼斯塔……
两种截然不同的物种融合在一起,会孕育出什么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啊,更新时间,我都是写完就发,所以很不可控不稳定……唔,从明天开始我尽量控制在中午十二点更新吧,固定个时间看看。
*
第8章
舔舐。
触须念念不舍地含着人类,巴不得将所有的地方都挨挨蹭蹭,一米七九的身高在雄虫面前,也不过是小矮个。人类的身上带着别的气息,它莫名躁动,执着地用触须将每一寸地方都蹭过,直到最后只剩下它的气息。
朱利安的血液好像被寒意冰冻,整个人抖如筛糠,他的手指抓着喉咙,几乎要抠出血来。可手指却不敢真的弄出任何伤痕,他的血,不知道为什么会让雄虫更加暴躁。
那种粘稠的、诡异的东西在身体乱爬,恶心的触感……他的蓝眼睛瞪大,空寂得几乎无物。
慢慢地。
脚板。小腿。大/腿。腹部。
爬上胸口。
像是溺死的恐惧。
令人不快。让人发疯。
到处都是涌动的软体,仔细一想都要让人崩溃。
朱利安的眼角慢慢滑下泪,一根触须小心翼翼地捧住它,再谨慎地送到口器附近。
口器裂开,一根与其他不太相同的触须探了出来,是粉/嫩的红色。这根粉红的触须舔走了泪水……水,无机盐、蛋白质、溶菌酶、免疫球蛋白,它如饥似渴地分辨着这里面的组成部分,为什么尝起来味道有点刺刺的?
它不懂人类的恐惧。
它不喜欢这个味道。
它将人类缠绕得更紧,却只让他哆嗦得更厉害。
朱利安……朱利安……
朱利安试图去克制恼人的颤抖,他不喜欢这种本能的畏惧,他不应该,他不喜欢……一部分的他无法控制人的身体本能的畏惧,他依旧在恐惧这份“亲昵”,本能让朱利安控制不住崩溃的情绪,是非得拼命捂住嘴巴才能止住尖叫的可怜程度;但另一部分的祂高高在上,冷漠地注视着一切,为长久不得满足的饥饿而愤怒,祂无形间散发的嘶鸣,无时无刻不在鞭策着领域内的虫族。
代号A的发育不完全,弱电信号时有时无,但懵懂愚昧的它本能想要讨好、亲近朱利安;那些远在研究所,由人为所塑造而成的实验体,却一个个承受不住这种无形的压力,在逃离和疯狂追求间崩亡。
这就是实验体一个个死去的缘由。
它们为祂的疯狂而疯狂。
朱利安颤抖着想把身体抱起来,却在无处不在的触须下无法动弹。它被触须更深地送往里面,研究所的人一直想探寻他和这头怪物究竟是怎么结合的,他到底是怎么安抚这头雄虫的,因为每一次的监控都必须关闭,这成了他们心中无法解开的谜底,但是朱利安,朱利安其实并没有真的和代号A做出任何……亵渎人性的事情,这只怪物每一次都只是将朱利安的身体缠绕得死紧,仿佛是什么无法割舍的珍贵宝物,用尽任何能触碰得到的触须来接近他……然后再一点点陷入沉睡。
话到这里,另一件古怪的事情,便是朱利安其实从没有真的看清楚过这只虫族的模样。
它似乎经常用触须来掩盖自己的身形,将几丁质利爪和恐怖的外表遮盖在肉足下,可是这只能让雄虫的模样变得更加令人害怕,从一头扭曲的怪物走向更为极端的表象。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朱利安的手指抠住喉咙,不知是想阻止惨叫从嘴巴里跑出来,还是想阻止更为深沉的某种……他嗬嗬叫了一声,蓝色的眼睛瞪大,死寂的眼眸里总算泛出除却空白外的表情,他呜呜摇着头,更用力将自己埋了进去,头一次试图去寻求触须的保护,可是啊……那朝他而来的,岂非也是触须的一部分。当朱利安居然试图去靠近触须的时候,终究也会被底部的触须所捕获……它非常欢快地晃动起来,然后非常用力地捅进朱利安的嘴巴里。
朱利安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了背脊,一下子僵住。
一直被伪装成平静的胃部扯下虚伪的假象,饥饿到抽/搐的胃部开始作怪,难以忍耐的狂躁从心底蔓延上来。生物要怎么去抵抗这与生俱来的吞噬的本能,在远古的时代,不管是哪一种生物都是为了活命而奔波,饥饿成为身体最畏惧可怕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