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青看着他,“我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尿频尿急呢?”
方暮归也看着他,“废话,这种东西是人一眼能看得出来的吗?再说了,咱俩谁跟谁,我打
第一眼看见你开始,就觉得你脑门上有小天使飞过,扑哧扑哧地扇翅膀,一看就是一个好人。”
“你想拖我下水直说。”
方暮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别说得这么委婉,我是真心要和你同居。”
江远青头疼,我说你这也太不委婉了,心脏病要给你捣腾出来了好吗。
最后的最后,他俩还是把那个一室一厅给租了下来。房子很老旧,租金也高,但强在设施完备,地理位置好,离市中心近,交通发达,便于方暮归面试找工作。当然,它离江远青同学的城乡结合部就不是那么便捷了。
虽然江远青还在上学,真心不用跑到离学校十万百千里的地方自己租房子。但他也从没想过放方暮归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你看他这人吧,看着两只胳膊两条腿挺健全,但保不住人脑子不够灵光,在软件方面欠缺点。不是烧水烧到干,就是掉钥匙,大事小事,天天一堆一堆的,生活比他的脑袋还鸡窝还无序。
好吧,在市里有房子,以后出来做兼职就方便一点,不用大晚上还要奔波回学校。江远青这么安慰自己。虽然像他这种小语种的工作机会少,但相对的,也是很稀缺,一旦有这方面的要求,那绝对是高报酬的任务。江远青由系里的师姐推荐给了一家合资企业。企业有个高管恰好是瑞典人,平时业务需要翻译。江远青能用双语跟那高管交流,对方很喜欢,也提供了挺不错的薪资报酬。
“欸,我觉得你毕业之后可以考虑直接进去啊,你那家公司不错的。”方暮归同学最近一头扎进各种各样的招聘网站,盘点企业江山,说话间颇有些专家的味道。
“再说吧,我也不一定做这行啊。”江远青将手里打包的麻辣烫递给方暮归。这是他千里迢迢从大学城打包来的,远近闻名的麻辣烫。但是江远青给要麻辣只有烫。
面对着一碗青菜叶子,方暮归的眉头纠结得颇为艺术。“你欺负人。”
江远青说,“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骂我。”
“哦?”
“你拿这一堆菜叶喂我,连红油都没飘一丁点,不摆明了在拐弯骂我是兔子吗?”
“哟,看不出来,你语文阅读还八级啊,这么深层次的内涵都被你看出来了。”江远青顺手将手里的报纸卷了起来,给了他一棒子,“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张脸,你好意思吃麻辣吗?”
不知道是不是迟到了好几年的青春期终于找对路了,方暮归原本光滑的不用大宝的脸在来了S市之后蹭蹭蹭地往外冒痘痘,眼见着就有燎原之势了。
方暮归捂着脸,呜呜着,“你嫌弃我。”
江远青将他的脸掰正了,啧啧道:“
就你现在这副脸吧,我还真是嫌弃。”
方暮归使劲瞪了他一眼,抢过筷子,吭哧吭哧吃起了麻辣烫,吃得太急,嘴被烫了好几个泡,又被江远青嘲笑了。方暮归郁闷地放下了筷子,委屈道,你最近怎么老是嘲笑我啊。原来你不这样的,你还我可爱温柔的小四月。
江远青大臂一挥,滚蛋!哪有这种东西。我这叫鞭策懂不懂?太温柔了那还叫鞭策吗?
方暮归吸着鼻子,跑过去将窗户打开,对着西北风大声唱小白菜。
江远青推开他,重新关了窗。“行了你,大夏天的,哪来的西北风。一会儿又招灰,感情不是你打扫不心疼是不是?”
“你又冤枉我了。你一星期才回来几回啊?一次有吗陛下?平时不都是我自己打扫的。”
江远青对此抱有怀疑态度。不过,过分打击善良同志的自信心说到底也是不道德的事情,江远青就转移了话题,开始帮方暮归修改简历,刷选企业。
“你明天有面试?”
“嗯。”
“西服呢?”
“挂着呢。”
方暮归嘴里的挂着,十有八九是裤子外套揉在一起,随便挂了个壁钩算完事。江远青找了一圈,果然在浴室的门口看见了那套身经百战的西服,不禁头大。“你真打算穿这身梅干菜去面试啊?”
“那不然呢?再干起码它还是套菜啊。想当年我也是花了一千大洋买来的名牌。”
“对,它的牌子就叫‘名牌’吧。”江远青笑了出来。
“滚!不要质疑鄙人的鉴赏力!”方暮归怒吼。
“我说,你明天别穿这件了,拿去干洗,顺便熨一下。反正对方没有要求一定着正装,你穿得稍微正式一点就行了。”
“随便啊。”方暮归连头都没抬,“反正哪一次我出门的穿戴不是你点过头才敢走出去的。”
江远青翻开方暮归的衣橱,帮他挑衣服,顺便帮他把穿过的和干净的衣服一一分开放好。
“我渴了,你下楼帮我买瓶饮料吧。顺便把你的西服拿去干洗了,别整天宅在家里,都长蘑菇了。”江远青将钱包递给方暮归。
方暮归放下电脑,应了声接过钱包,就换鞋出门了。从干洗店出来,他顺道在报刊亭买了瓶矿泉水。江远青其实不大喝饮料。
这样的相处方式已经有一个月了。开始时,方暮归大概还会不好意思,但后来完全没了意见。只要看着江远青的脸,似乎就不想将拒绝说出口。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不舒服或者是耻辱。虽然他仍没有找到工作,虽然他的一半房租都是江远青在用各种名义在垫付分担。难不成自己真有当小白脸的潜质?
方暮归在楼下的小公
园的长椅上坐着反思自己。啊呸!你才小白脸。他甩了甩头,迅速将自己否认了。
不想就这么回去,只有这种时候,他,或者说他们两个才有机会各自想想各自的心事,理一些自己的心思。
没办法,看不见的时候会想;看见的时候会慌。只有现在这样,他在家里,他在楼下,相隔不过几十米,看不见,却牵绊着,才能从容地好好想一想,想一想那些从来不曾想明白的东西。
方暮归知道,从卧室的窗户往外看,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个长椅的位置。但他不想回头,不想往上看去。
我们两个人陌生又熟悉
爱似乎来的很小心翼翼
最近我和你都有一样的心情
那是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
不知道是哪位大爷在附近遛弯,公放收音机,嘶嘶沙沙地传来一首旋律挺熟悉的歌曲。
方暮归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工作还没着落,他的卡上还剩些钱,但也不多。他大学的时候,一向大手大脚,从来也没正经做过什么兼职赚点外快,事到临头了才发现跟爸妈要钱是那么难开口。他知道江远青在想什么,江远青是想让他好过一点。
他不想拒绝。不想让父母操心,却不会拒绝江远青,听起来大概有点奇怪。其实不为什么,只为了如果今天是江远青处在他的位子,他也会这样不顾一切地去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