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和方沐二人同吃面点。沐剑屏吃得小半碗面,便忍不住问道:“你当真不能和
我们同去石家庄吗?”韦小宝向方怡瞧去,见她停箸不食,凝眸相看,目光中殊有
殷切之意,不由得胸口一热,便想要二女跟著自己去五台山,但随即心想:“我去
办的是何等大事?带著这两个受伤的姑娘上道,碍手碍脚,受人注目,那是万万不
可。”叹了口气。道:“我事了之后,便到石家庄来探望。你们的朋友住在哪里?
叫什么名字?”方怡慢慢低下了头,用筷子挟了一根面条,却不放入口里,低声道:
“那位朋友在石家庄西市开了一家骡马行,他叫‘快马’宋三。”韦小宝道:“
‘快马’宋三,是了,我一定来探望你们。”脸上出现顽皮神色,轻声道:“我又
怎能不来?怎舍得这一对羞花闭月的大老婆,小老婆?”
沐剑屏笑道:“乖不了半天,又来贫嘴贫舌了。”方怡正色道:“你如真当我
们是好朋友,我们……我们天天盼望你来。要是心存轻薄,不尊重人,那……那也
不用来了。”韦小宝碰了个钉子,微觉无趣,道:“好啦,你不爱说笑,以后我不
说就是。”
方怡有些歉然,柔声道:“就是说笑,也有个分寸,也得瞧时候,瞧地方。你……
你生气啦?”
韦小宝又高兴起来,忙道:“没有,没有。只要你不生气就好。”方怡笑了笑,
轻轻的道:“对你啊,谁也不会真的生气。”
方怡这以嫣然一笑,纵然脸上尘土未除,却也是俏丽难掩,韦小宝登时觉得身
上一阵温暖。他一口一口喝著面汤,一时想不出话来说。
忽听得开井中脚步声响,一个老儿走了进来,却是徐天川到了。他走到韦小宝
身前,躬身行礼,满脸堆欢,恭恭敬敬的说道:“您老好。”他为人谨细,见有外
人在座,便不称呼“韦香主”。
韦小宝抱拳还礼,笑道:“徐三哥,我给你引见两位朋友。这两位都是‘铁背
苍龙’柳老爷子的高足,这一位方姑娘,这一位沐姑娘,是沐王府的小郡主。”向
方沐二人道:“这位徐大哥,跟柳老爷子、你家小公爷都相识。”他生怕方沐二女
怀恨记仇,加上一句:“本来有点儿小小过节,现下这梁子都已揭开了。”待三人
见过礼后,说道:“徐三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徐天川听得这两个女扮男装的
小太监竟是沐王府的重要人物,心想沐剑声等都已知道韦小宝来历,这两位姑娘自
然也早得悉,便道:“韦香主有所差遣,属下自当奉命。”
方怡和沐剑屏却其实不知道韦小宝身份,听徐天川叫他“韦香主”,都大为奇
怪。
韦小宝微微一笑,说道:“两位姑娘跟吴立身老爷子、刘一舟刘大哥他们一般,
都是失陷在皇宫之中,此刻方才出来。沐家小公爷、刘一舟师兄他们都已离京了罢?”
徐天川道:“沐王府众位英雄都平安离京。沐小公爷还托我打探小郡主的下落,
我请他放心,包在天地会身上,必定找到小郡主。”说著脸露微笑。
沐剑屏道:“刘师哥跟我哥哥在一起?”她这话是代方怡问的。徐天川道:
“在下送他们分批出城,刘师兄是跟柳老爷子在一起,向南去的。”方怡脸上一红,
低下头来。
韦小宝心想:“你听得心上人平安脱险,定然是心花怒放。”殊不知这一父猜
错了。方怡心中想的是:“我答应过他,他如救了刘师哥性命,我便得嫁他为妻,
终身不渝。可是他是个太监,怎生嫁得?他小小年纪,花样百出,却又是什么‘韦
香主’了?”韦小宝道:“这两位姑娘力抗清宫侍卫,身上受了伤,现下要到石家
庄一位朋友家去养伤。我相请徐三哥护送前去。”
徐天川欢然道:“理当效劳。韦香主派了一件好差使给我。属下对不起沐王府
的朋友,反蒙沐小公爷相救,心中既感且愧。得能陪两位姑娘平安到达,也可稍稍
补报于万一。”
沐剑屏向徐天川瞧了一眼,见他身形瘦小,弓腰曲背,是个随时随刻便能一命
呜呼的糟老头子,说什么护送自己和师姊,只怕一路上还要照料他呢,何况韦小宝
不去,早已好生失望,不悦之意忍不住便在脸上流露出来。方怡却道:“烦劳徐老
爷子大驾,可实不敢当,只须劳驾给雇一辆大车,我们自己上路好了。我们的伤也
没什么大不了,实在不用费神。”
徐天川笑道:“方姑娘不用客气。韦香主既有命令,我说什么要奉陪到底。两
位姑娘武艺高强,原不用老头儿在旁惹厌,‘护送’两字,老头儿实在没这个本领。
但跑腿打杂,待候两位姑娘住店,打尖,雇车,买物,那倒是拿手好戏。免得两位
姑娘一路之上多费口舌,对付骡夫,车夫,店小二这等人物。”方怡见再推辞,说
道:“徐老爷子这番盛意,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徐天川哈哈大笑,道:“报什么答?不瞒两位姑娘说,我对咱们这位韦香主,
心中佩服得了不得,别瞧他年纪轻轻,实在是神通广大。他既救了我老命,昨天又
给老头子出了胸中一口恶气,我心中正在嘀咕,怎生想法子好好给他办几件事才好,
哪想他今天就交给了我这一件差使。两位姑娘就算不许我陪著,老头儿也只好不识
相,一路之上做个先行官,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侍候两位平安到达石家庄。别说
从北京到石家庄只几天路程,韦香主倘若吩咐老头儿跟随两位上云南去,那也是说
去便去,送到为止。”沐剑屏见他模样虽然猥琐,说话倒很风趣,问道:“他昨天
给你出了什么气?他……他不是在皇宫里么?”
徐天川笑道:“吴三桂那奸贼手下有个狗官,叫做卢一峰。他将老头儿拿了去,
拷打辱骂,还拿张膏药封住我的嘴巴,幸得令兄派人救了我出来。韦香主答应我说,
他定当叫人打断这狗官的双腿。我想吴三桂的狗儿子这次来京,手下带的能人极多。
卢一峰这里上次吃过我苦头,学了乖,再也不敢独自出来,咱们要报仇,可不这么
容易。哪知道昨天我在西城种德堂药材铺,见到一个做跌打医生的朋友,说起平西
王狗窝里派人抬了一个狗官,到处找跌打医生。可情形也真奇怪,跌打医生找了一
个又一个,共找了二三十人,却又不让医治,只是跟他们说,这狗官名叫卢一峰,
胡涂混蛋,平西王的狗儿子亲自拿棍子打断了他的一双狗腿,要他痛上七日七夜,
不许医治。”方怡和沐剑都十分奇怪,问韦小宝:“那是什么道理?”韦小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