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彦超道:“你是谁?”又有一人冷冷的道:“不论他躲到哪里,总能揪他出
来。”这人的声音韦小宝入耳即知,即是郑克爽。他更加惊奇:“怎么这臭小子到
了这里?”随即想到,先前说话之人乃是“一剑无血”冯锡范。只听得铮的一声,
兵刃相交,跟着马彦超闷哼一声,砰的一声倒地。韦小宝一惊更甚,当下不及细想,
纵身入棺材,只听得郑克爽道:“这叛贼定是躲在里面。”韦小宝惊惶之下,托起
棺盖便即盖上,紧跟着喀喇一声,土屋的木门已被踢破,郑克爽和冯锡范走了进来。
韦小宝从棺材内望出去,见到一线亮光,知道慌忙之中,棺材盖并未密合,暗暗叫
苦:“糟糕,糟糕!他们要找我师父,却找到了他徒弟。”忽听得门外有人说道:
“公子要找我吗?不知有什么事?”正是师父陈近南的声音。韦小宝大喜:“师父
来了。”
突然之间,陈近南“啊”的一声大叫,似乎受了伤。跟着铮铮两声,兵刃相交。
陈近南怒喝:“冯锡范,你忽施暗算?干什么了?”冯锡范冷冷的道:“我奉命拿
你!”只听郑克爽道:“陈永华,你还把我放在眼里么?”语气中充满怒意。陈近
南道:“二公子何出此言?属下前天才得知二公子临北京,连夜从天津赶来。不料
二公子先到了。属下未克迎迓,还请恕罪。”韦小宝听师父说道恭谨,暗骂:“狗
屁二公子,神气什么?”
只听郑克爽道:“父王命我到中原公干,你总知道罢?”陈近南道:“是。”
郑克爽道:“你既得知,怎地不早来随侍保护?”陈近南道:“属下有几件紧急大
事要办,未能分身,请二公子原谅。属下又知冯大哥随侍在侧,冯大哥神功无敌,
群小慑伏,自能卫护二公子平安周全。”郑克爽哼了一声,怒道:“怎么我来到天
地会中,你手下为些虾兵蟹将,狐群狗党,对我又如此无礼?”陈近南道:“想是
他们不识二公子。在这京师之地,咱们天地会干的又是反叛鞑子之事,大家特别小
心谨慎,以致失了礼数。属下这里谢过。”韦小宝越听越怒,心道:“师父对这臭
小子何必这样客气?”
郑克爽道:“你推得一干二净,那么反倒是我错了?”陈近南道:“不敢!”
随怒听到纸张翻动之声,郑克爽道:“这是父王的谕示,你读来听听。”陈近南道:
“是。王爷谕示说:‘大明延平郡王令曰:派郑克爽前赴中原公干,凡事利于国家
者,一要便宜行事。’”郑克爽道:“什么叫做‘便宜行事’?”韦小宝心想:
“便宜就是不吃亏,那有什么难解的?你老子叫你有便宜就占,不必客气。”哪知
陈近南却道:“王爷吩咐二公子,只要是不利于国家之事,可以不必回禀王爷,自
行处断。”郑克爽道:“你奉不奉父王谕示?”陈近南道:“王爷谕示,属下自当
遵从。”郑克爽道:“好,你把自己的右臂砍了去罢。”
陈近南惊道:“却是为何?”郑克爽冷冷的道:“你目无主上,不敬重我,就
是不敬重父王。我瞧你所作所为,不有不臣之心,哼,你在中原拚命培植自己势力,
扩充天地会,哪里还把台湾郑家放在心上。你想自立为王,是不是?”陈近声颤声
道:“属下决无此意。”郑克爽道:“哼!决不此意?这次河间府大会,他们推我
为福建省盟主,你知道么?”陈近南道:“是。这是普天下英雄共敬王爷忠心为国
之意。”郑克爽道:“你们天地会却得了几省盟主?”陈近南默然。韦小宝心道:
“他妈的,你这小子大发脾气,原来是喝天地会的醋。”又想:“我老婆的奸夫是
我师父的上司,本来这件事很有点麻烦。现下他二人大起冲突,那是妙之极矣。只
不过师父中了暗算,身上受伤,可别给他们害死才好。”
只听郑克爽大声道:“你天地会得了三省盟主,我却只有福建一省。跟你天地
会相比,我郑家算老几?我只不过是小小福建省的盟主,你却是‘锄奸盟’总军师,
你这可不是爬到我头上去了啦?你心里还有父王没有?”陈近南道:“二公子明鉴:
天地会是属下秉承先国姓爷将令所创,旨在驱除鞑子。天地会和王爷本是一体,不
分彼此。天地会的一切大事,属下都禀明王爷而行。”郑克爽冷笑道:“你天地会
只知有陈近南,哪里还知道台湾郑家?就算天地会当真成了大事,驱逐了鞑子,这
天下之主也是你陈近南,不是我们姓家的。”陈近南道:“二公子这话不对了。驱
除鞑子之后,咱们同奉大明皇室后裔姓朱的为主。”郑克爽道:“你话倒说得漂亮。
此刻你已不把姓郑的放在眼里,将来又怎会将姓朱的放在眼里?我要你自断一臂,
你就不奉号令。这一次我从河间府回来,路上遇到不少危难,却不见有你天地会的
一兵一卒来保护我,若不是冯师父奋力相救,我这时候,也不知是不是还留得性命。
你巴不得我命丧小人之手,如此用心,便已死有余辜。哼,你就只会拍我哥哥的马
屁,平时全没将我瞧在眼里。”陈近南道:“大公子、二公子是亲兄弟,属下一般
的侍奉,岂敢有所偏颇。”郑克爽道:“我哥哥日后是要做王爷的,在你眼中,我
兄弟俩怎会相同?”韦小宝听到这里,已明白一大半,心想:“这小子想跟他哥哥
争位,怪我师父拥他哥哥,受了冯锡范的挑拔,便想乘机除了我师父。”只听郑克
爽又道:“反正你在中原势大,不如就杀了我罢。”
陈近南道:“二公如此相逼,属下难以分说,这就回去台湾,面见王爷,听由
王爷吩咐便是。王爷若要杀我,岂敢违命。”郑克爽哼了一声,似乎感到难以回答,
又似怕在父亲面前跟他对质。
冯锡范冷冷的道:“只怕陈先生一离此间,不是去投降鞑子,出卖了二公子,
便独树一帜,自立为王,再也不回台湾台湾去的了。”陈近南怒道:“你适才偷袭
伤我,是奉了王爷之命吗?王爷的谕示在哪里?”冯锡范道:“王爷将令,二公子
在中原便宜行事。不奉二公子号令,便是反叛,人人得而诛之。”陈近南道:“二
公子好端端地,都是你从中挑拔离间。国姓爷创业维艰,这大好基业,只怕要败坏
在你这等奸诈小人手里。你姓冯的就算武功天下无敌,我又何惧于你?”冯锡范厉
声道:“如此说来,你是公然反叛延平王府了?”陈近南郎声道:“我陈永华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