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韦小宝喜道:“大军未发,粮草先行。三位想得周到,皇上一定十分欢喜。”
众官辞出后,韦小宝派亲兵去丽春院接来母亲,换了便服,和母亲相见。韦春芳不
知儿子做了大官,只道是赌钱作弊,赢了一笔大钱,听他说要接自己去北京享福,
当即摇头,说道:“赢来的银子,今天左手来,明天右手去。我到了北京,你却又
把钱输了个干净,说不定把老娘卖入窑子。老娘要做生意,还是在扬州的好。北京
地方,那些弯舌头的官话老娘也说不来。”韦小宝笑道:“妈,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到了北京,你有丫头老妈子服侍,甚么事也不用做。我的银子永远输不完的。”韦
春芳不住摇头,道:“甚么事也不做,闷也闷死我了。丫头老妈子服侍,老娘没这
个福份,没的三天就翘了辫子。”韦小宝知道母亲脾气,心想整天坐在大院子里纳
闷,确也毫无味道,拿出一叠银票,共五万两银子,说道:“妈,这笔银子给你。
你去将丽春院买了来,自己做老板娘罢。我看还可再买三间院子,咱们开丽春院、
丽夏院、丽秋院、丽冬院,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发财。”韦春芳却胸无大志,笑道:
“我去叫人瞧瞧,也不知银票是真的还是假的,倘若当真兑得银子,老娘小小的弄
间院子,也很开心了。要开大院子,等你长大了,自己来做老板罢。”低声问道:
“小宝,你这大笔钱,可不是偷来抢来的罢?”
韦小宝从袋里摸出四粒骰子,叫道:“满堂红!”一把掷在桌上,果真四粒骰
子都是四点向天。韦春芳大喜,这才放心,笑道:“小王八蛋学会了这手本事,那
是输不穷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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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渔阳鼓动天方醉 督亢图穷悔已迟
次日韦小宝带同随从兵马,押了吴之荣和毛东珠离扬回京。康熙的上谕宣召甚
急,一行人在途不敢耽误停留,不免少了许多招财纳贿的机会。
沿途得讯,吴三桂起兵后,云南提督张国桂、贵州巡抚曹申吉、提督李本深等
归降,云南巡抚朱国治被杀,云贵总督甘文?”自杀。这日来到山东,地方官抄得
邸报。呈给钦差太臣,乃是康熙斥责吴三桂的诏书。韦小宝叫师爷诵读解说。那师
爷捧了诏书读道:“逆贼吴三桂穷蹙来归,我世祖章皇帝念其输款投诚,授之军旅,
锡封王爵,盟勒山河:其所属将弁,崇阶世职,恩赉有加;开阔滇南,倾心倚任。
迨及朕躬,特隆异数,晋爵亲王,重寄干城,实托心膂,殊恩优礼,振古所无。”
韦小宝听了师爷的解说,不住点头,说道:“皇上待这反贼的确不错,半分没吹牛
皮。像我韦小宝,对皇上忠心耿耿,也不过封个伯爵,要封到亲王,路还差着一大
截呢。”那师爷继续诵读:“讵意吴三桂性类穷奇,中怀狙诈,宠极生骄,阴图不
轨,于本年七月内,自请搬移。朕以吴三桂出于诚心,且念及年齿衰迈,师徒远戍
已久,遂允所请,令其休息。乃饬所司安插周至,务使得所,又特遣大臣往宣谕朕
怀。朕之待吴三桂,可谓体隆情至,蔑以加矣。近览川湖总督蔡毓荣等奏:吴三桂
径行反叛,背累朝豢养之恩,逞一旦鸱张之势,播行凶逆,涂炭生灵,理法难容,
人神共愤。”
韦小宝听一句解说,赞一句:“皇上宽宏大量,没骂吴三桂的奶奶,还算很客
气的。”
张勇、赵良栋、王进宝、孙思克、以及李力世等在侧旁听,均想:“圣旨中只
说皇帝待他好到不能再好,斥责吴三桂忘恩负义,不提半句满汉之分,也不提他如
何杀害明朝王室,可十分高明,好让天下都觉吴三桂造反是大大的不该。”那师爷
继续读下去,敕旨中劝谕地方官民不可附逆,就算已误从贼党,只要悔罪归诚,也
必不究既往,亲族在各省做官居住,一概不予株连,不必疑虑。诏书中又道:“其
有能擒吴三桂投献军前者,即以其爵爵之;有能诛缚其下渠魁,以及兵马城池归命
自效者,论功从优取录,朕不食言。”韦小宝听那师爷解说:“皇上答应,只要谁
能抓到吴三桂献到军前,皇上就封他为平西亲王。”不由得心痒难搔,回顾李力世
等人,说道:“咱们去把吴三桂抓了来,弄他个平西亲王做做,倒也开胃得很。”
众人齐声称是。张勇等武将均想:“吴三桂兵多将广,要抓到他谈何容易?”李力
世等心想:“我们要杀吴三桂,是为了他倾覆汉人江山,难道真是为鞑子皇帝出力?
但如韦香主做了平西亲王,在云南带兵,再来造反,倒也不错。”
韦小宝听完诏书,下令立即启程,要尽快赶回北京,讨差出征,以免给人赶在
头里,先把吴三桂抓到了,抢去了平西亲王的封爵。这一日来到香河,离京已近,
韦小宝吩咐张勇率领大队,就地等候,严密看守钦犯毛东珠,自己带同双儿和天地
会群雄,押了吴之荣,折向西南,去庄家大屋,要亲自交给庄家三少奶,以报答她
相赠双儿这么个好丫头的厚意。傍晚时分,来到一处镇上,离庄家大屋尚有二十余
里,一行人到一家饭店打尖。这时各人已换了便服,将吴之荣点了哑穴和身上几个
穴道,却不绑缚,以免骇人耳目。众人围坐在两张板桌之旁。无人愿和吴之荣同桌,
双儿怕他逃走,独自和他坐了一桌,严加监视。
饭菜送上,各人正吃间,十几个官兵走进店来,为首一人是名守备,店外马嘶
声不绝,两名兵士自行打水饲马。一名把总大声喝,吩咐赶快杀鸡做饭,说道有
紧急公事,要赶去京里报讯。掌柜的诺诺连声,催促店伴侍候官老爷,亲自替那守
备揩抹桌椅。一批官兵刚坐定,镇口传来一阵车轮马蹄声,在店前停车下马,几个
人走进店来。当先二人是精壮大汉。第三人却是个痨病鬼模样的中年汉子,又矮又
瘦,两颊深陷,颧骨高耸,脸色蜡黄,没半分血色,隐隐现出黑气,走得几步便咳
嗽一声。他身后一个老翁、一个老妇并肩而行,看来都已年过八旬。那老翁也是身
材瘦小,但精神矍铄,一部白须飘在胸口,满脸红光。那老妇比那老翁略高,腰板
挺直,双目炯炯有神。最后两个都是二十来岁的少妇。瞧这七人的打扮,那病汉衣
着华贵,是个富家员外,两男两女是仆役、仆妇。翁媪二人身穿青布衣衫,质料甚
粗,但十分干净,瞧不出是什么身份。那老妇道:“张妈,倒碗热水,侍候少爷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