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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459)

败,但对付清兵却绰绰有余,霎时间连伤数人,果然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心想:

“当年赵子龙长坂坡七进七出,那也不过如此。说不定还是我韦小宝……”

众人一阵冲杀,清兵四散奔逃。陈近南单战施琅,一时难解难分。冯锡范和风

际中却将众兵将杀得犹如砍瓜切菜一般,不到一顿饭时分,八十多名清兵已死伤了

五六十人,残兵败将纷纷奔入海中。众水军水性精熟,忙向大船游去。这一边天地

会的兄弟死了二人,重伤一人,余下的将施琅团团围住。

施琅钢刀翻飞,和陈近南手中长剑斗得甚是激烈,虽然身陷重围,却丝毫不惧。

韦小宝叫道:“施将军,你再不抛刀投降,转眼便成狗肉之酱了。”施琅凝神接战,

对旁人的言行不闻不见。

斗到酣处,陈近南一声长啸,连刺三剑,第三剑上已和施琅的钢刀黏在一起。

他手腕抖动,急转了两个圈子,只听得施琅“啊”的一声,钢刀脱手飞出。陈近南

剑尖起处,指住了他咽喉,喝道:“怎么说?”施琅怒道:“你打赢了,杀了我便

是,有什么话好说?”陈近南道:“这当儿你还在自逞英雄好汉?你背主卖友,英

雄好汉是这等行径吗?”

施琅突然身子一仰,滚倒在地,这一个打滚,摆脱了喉头的剑尖,双足连环,

疾向陈近南小腿踢去。陈近南长剑竖立,挡在腿前。施琅这两脚倘若踢到,便是将

自己双足足踝送到剑锋上去,危急中左手在地上一撑,两只脚硬生生的向上虚踢,

一个倒翻筋斗向后跃出,待得站起,陈近南的剑尖又已指在他喉头。

施琅心头一凉,自知武功不是他对手,突然问道:“军师,国姓爷待我怎样?”

这句话问出来,却大出陈近南意料之外。刹那之间,郑成功和施琅之间的恩怨

纠葛,在陈近南脑海中一幌而过,他叹了口气,说道:“平心而论,国姓爷确有对

你不住地方。可是咱们受国姓爷大恩,纵然受了冤屈,又有什么法子?”

施琅道:“难道要我学岳飞含冤而死?”

陈近南厉声道:“就算你不能做岳飞,可也不能做秦桧,你逃得性命,也就是

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投降鞑子,去做那猪狗不如的汉奸?”施琅道:“我父母

兄弟,妻子儿女又犯了什么罪,为什么国姓爷将他们杀得一个不剩?他杀我全家,

我便要杀他全家报仇!”陈近南道:“报仇事小,做汉奸事大。今日我杀了你,瞧

你有没有面目见国姓爷去。”

施琅脑袋一挺,大声道:“你杀我便了。只怕是国姓爷没脸见我,不是我没脸

见他。”

陈近南厉声道:“你到这当口,还是振振有词。”欲待一剑刺入他咽喉,却不

由得想到昔日战阵中同生共死之情。施琅在国姓爷部下身先士卒,浴血苦战,功劳

着实不小,若不是董夫人干预军务,侮慢大将,此人今日定是台湾的干城,虽然投

敌叛国,绝无可恕,但他全家无辜被戮,实在也是其情可悯,说道:“我给你一条

生路。你若能立誓归降,重归郑王爷麾下,今日就饶了你性命。今后你将功赎罪尽

力于恢复大业,仍不失为一条堂堂汉子。施兄弟,我良言相劝,盼你回头。”最后

这句话说得极是恳切。

施琅低下了头,脸有愧色,说道:“我若再归了台湾,岂不成了反覆无常的小

人?”

陈近南回剑入鞘,走近去握住他手,说道:“施兄弟,为人讲究的是大义大节,

只要你今后赤心为国,过去的一时糊涂,又有谁敢来笑你?就算是关王爷,当年也

降过曹操。”

突然背后一人说道:“这恶贼说我爷爷杀了他全家,我台湾决计容他不得。你

快快将他杀了。”陈近南回过头来,见说话的是郑克爽,便道:“二公子,施将军

善于用兵,当年国姓爷军中无出其右。他投降过来,于我反清复明大业有极大好处。

咱们当以国家为重,过去的私人怨仇,谁也不再放在心上罢。”

郑克爽冷笑道:“哼,此人到得台湾,握了兵权,我郑家还有命么?”陈近南

道:“只要施将军立下重誓,我以身家性命,担保他决无异心。”郑克爽冷笑道:

“等他杀了我全家性命,你的身家性命陪得起吗?台湾是我郑家的,可不是你陈军

师陈家的。”

陈近南只气得手足冰冷,强忍怒气,还待要说,施琅突然拔足飞奔,叫道:

“军师,你待我义气深重,兄弟永远不忘。郑家的奴才,兄弟做不了……”

陈近南叫道:“施兄弟,回来,有话……”突然背心上一痛,一柄利刃自背刺

入,从胸口透了出来。

这一剑却是郑克爽在他背后忽施暗算。凭着陈近南的武功,便十个郑克爽俄杀

他不得,只是他眼见施琅已有降意,却被郑克爽骂走,知道这人将才难得,只盼再

图挽回,万万料不到站在背后的郑克爽竟会陡施毒手。

当年郑成功攻克台湾,派儿子郑经驻守金门、厦门。郑经很得军心,却行止不

谨,和乳母通奸生子。郑成功得知后愤怒异常,派人持令箭去厦门杀郑经。诸将认

为是“乱命”,不肯奉令,公启回禀,有“报恩有日,侯阙无期”等语。郑成功见

部将拒命,更是愤怒,不久便即病死,年方三十九岁。台湾统兵将领拥立郑成功的

弟弟郑袭为主。郑经从金厦回师台湾,打垮台湾守军而接延平王位。郑成功的夫人

董夫人以家生祸变,王爷早逝,俱因乳母生子而起,是以对乳母所生的克臧十分痛

恨,极力主张立嫡孙克爽为世子。郑经却不听母言。陈近南一向对郑经忠心耿耿,

他女儿又嫁克臧为妻,董夫人和冯锡范等暗中密谋,知道要拥立克爽,必须先杀陈

近南,以免他从中作梗,数次加害,都被他避过。不料他救得郑克爽性命,反而遭

了此人毒手。这一剑突如其来,谁都出其不意。

冯锡范正要追赶施琅,只见韦小宝挺匕首向郑克爽刺去。冯锡范回剑格挡,嗤

的一声,手中长剑断为两截。但他这一剑内劲浑厚,韦小宝的匕首也脱手飞出。冯

锡范跟着一脚,将韦小宝踢了个筋斗,待要追击,双儿抢上拦住。风际中和两名天

地会兄弟上前夹攻。

韦小宝爬起身来,拾起匕首,悲声大喊:“这恶人害死了总舵主,大伙儿跟他

拼命!”向郑克爽冲去。

郑克爽侧身闪避,挺剑刺向韦小宝后脑。他武功远较韦小宝高明,这一剑颇为

巧妙,眼见韦小宝难以避过,忽然斜刺里一刀伸过来格开,却是阿珂。她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