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暴风雨中的小船一般无助。

最终，还是塞壬恢复了理智，惩罚似的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菜放开他，低垂着眼眸看他在自己怀里急促的喘息。

过了半晌，才扶着脑袋，将他放回床上。

“睡吧，一觉醒来，就舒服了。”

温和的话语，抚慰了王曜于，紧皱着的眉头也缓缓松开。

而，塞壬则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人，用眼眸细细描画他的容貌，就像昨晚那样。

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半晌，喟叹一声，带着无限的无奈，“我该拿你怎么办？”

如果，那次，将他留下来，他会是什么表情？

会害怕吗？会想逃跑吗？

是啊，他一直在人类社会长大，彻底认同自己的人类身份。

人鱼对于他来说，才是异类。

他怎么会愿意留下来，留在没有科技发展的海底世界。

强行将他留下来，那张一直带着笑容的脸上，会出现悲伤的表情吗？

再等等，塞壬在心里这样说。

“好好长大，”塞壬轻声哼起了人鱼的童谣。

在这个美妙的声音中，王曜于睡得更沉了，罕见的没有任何梦境，没有香甜的睡眠。

******

唐瑞在收到救援队那边的回复之后，心道果然如此。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人鱼呢？

因为一个海底景色，心有怀疑，就调动社会资源。

实属不应当。

但是，当时导师的语气真的是太急切了。

还带着深深地恐慌，就像是他经历过一样。

他看过同样的景色，或许遇到了现在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

但，他做了这么久的科研，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

大海的神秘面纱，和他危险而不可探明是分不开的。

传说的虚无，就是当时的科学技术无法解释。

他记得，导师对他说的第一句教导就是：对大海怀揣敬畏之心，对生物怀揣着爱心和耐心，用科学的手段，来解决途中遇到的所有麻烦。

他信了，他也是这样做的。

他以为导师和他一样，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现在，好像并不是。

导师坚定的相信，世界上有人鱼的存在。

不仅强烈要求他联系主播，联系救援队，还为此焦躁不已，一直在追问进度。

他跟导师的相处时间很长，他以为自己已经将导师的性格摸索明白了。

但原来，只是他以为。

导师并不像他一直以来表现的那样沉稳，那样淡然。

他情绪一直平稳，只是因为没有遇到足以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的事情而已。

那个主播只是个引子。

最关键的原因，是导师相信人鱼的存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如此坚信人鱼的存在？

在听到主播动了海里的东西之后，他更是肯定主播不能生还。

当年，他们在探索的时候，摄像头真的是被毁掉了吗？

仅仅是鲨鱼群的攻击，会让他如此恐慌？

多年来，都不能忘记？

唐瑞觉得，导师应该还有别的事情没有说。

而，没有说的这点，正是他坚信主播会有危险的关键。

唐瑞的心里直打突突，他甚至也有些怀疑人鱼是否真的存在了。

当时，他联系救援队，一来是想安抚一下导师的情绪，老人家年龄大了，情绪波动太大很容易出现危险。

二来，也确实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鱼。

毕竟，人鱼这种生物，是不符合海底生物的基本特征的。

如果，人鱼活跃在浅海，很难不被人类发现踪迹。

但，如果人鱼生活在深海，那他体内的呼吸系统，定然是跟深海生物相似的。

深海生物有一个很重要的共同点，就是身体结构，要能抵抗深海的压力。

如果，他的上半身跟人一样，跟传说中一样貌美纤细，他就不可能生活在深海里。

人类的鼻腔，是为了陆地上呼吸而存在的，不可能生活在深海里。

生活在深海里，就不可能拥有人类的身体特征。

毕竟，生物的进化，都是利己性，不可能进化出无用的东西。

人鱼，是生物学上的悖论。

唐瑞已经说服了自己，先前摇摆不定，已然消失。

手机再次响起，是导师打来的视频。

唐瑞接通后，看到了那边头发花白的老头。

鼻梁上架着一个老花眼镜，表情有些惴惴不安。

看到一个老人如此牵肠挂肚，唐瑞也有些心酸。

“老师，我正准备给您打电话呢。刚刚，救援队的人给我打电话，人已经找到了。”

老人几乎落下泪来，取下眼镜，擦了擦镜框，哆哆嗦嗦道：“还完整吗？”

还完整？

唐瑞哭笑不得，老师这是误会人已经没了啊。

“还活着，人没事。渔民先遇到的，他已经在开船返回了。”

“还活着？！”

“对。之前捕捞的海产品也带了回来，听他说，没有受到任何攻击，更平时一样。”

“跟平时一样？”老人愣住。

唐瑞说：“是啊，这不是他第一次去人鱼牧场捞东西了，只是今天刚开始直播。”

老人似笑非笑，“这样啊？好啊，这样好啊。”

这种古怪的神情，让唐瑞的心里直犯嘀咕。

他本以为导师听到主播还活着的消息，会放心的。

但，现在看他的表情。

好像……主播死亡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他甚至有些怀疑，导师之所以让他早点联系救援队，也是想看到主播的尸体，或者……让救援队的人去探探路。

说实话，他真的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到了，心里咯噔一下。

但导师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了，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导师问道：“直播是怎么看的？你教教我。”

“好，您先下载一个app。”

导师点点头，“现在能看到他在直播吗？”

唐瑞解释道：“只有主播直播的时候，这边才能看到实时的画面，在他不直播的时候，是看不到的。”

“哦，好的。你帮我弄一下。”

“嗯。”

唐瑞一边帮导师注册软件，一边问道：“老师，您当年真的没有看到人鱼吗？”

导师还在下载软件，并不熟练的摆弄着手机，镜头上只能看到他的额头和花白的头发。

“没有，看到了，我们就回不来了。”

“即便是这样，我们也有一半的人折损在了海上。”

“当年的项目也叫停了。”

“当年是什么项目？”唐瑞好奇。

手机下移，导师的眼睛还放在手机上，但，唐瑞看到了他的表情。

那是痴迷融合着愤恨，在皱纹密布的脸上，显得有些扭曲。

“是什么项目呢？我也想知道。”

当时的他，甚至还只是在跟着老师做项目。

轮船开到了陌生的海域，导师兴奋的告诉他，这里是人鱼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