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巽把碗往桌上一放，一字一句道:“沈峪，我并不欠你什么。”

“那八十万，是我陪你睡了五年应得的。”

第三十五章

先不说那钱他是分文也没乱花，就算从沈峪的角度出发，自己不过就是个被包养的，那他为什么还要自诩清高？就是说破天在沈峪眼里也不过是个捞钱的货色。

“你还敢说跟我在一起不是因为我的钱？！”

如果是换在以前，林巽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否决，并告诉沈峪并不是人人都像他那样将金钱看得那么重，但现在的情形已经不允许他那么说了……

“是，我的确是为了过好的生活所以才跟你在一起。”既然要断得干净，就不要再有感情牵扯了。怕自己解释得不够清楚，林巽麻木如同背课文般:“在北京这块地儿，大学生研究生遍地，我有什么能耐拿五年挣八十万而且还包吃包住包工作？”

沈峪简直差点气炸，呵，到底是他高估了林巽，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他以前怎么说的？只要他不打他，他就一直在他身边？睡出感情了？哈，什么狗屁感情？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走捷径的表子说出来骗凯子的屁话！

他沈峪自打出生还从没被人这么玩弄过！

“你给我滚！！”几乎整个客厅都在回响的咆哮。

林巽以最快的速度回卧室收拾了行李。

沈峪在客厅生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来的闷气，整个身体像要炸开一样，当林巽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恨不得把那个披着清高外衣欺骗自己感情的人撕碎！

“公司，我也不去了。”林巽转过身这么说。

“你已经被开除了。”沈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仍忍不住口气恶劣道:“接着可以去找你的下家了。”

门被轻轻的关上了，这就是林巽的好脾气。沈峪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此时并不算清新的空气，餐桌上那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碗筷仿佛跟沈峪的处境一样糟糕。

沈峪从沙发上起身，将餐桌上碍眼的碗碟一口气全扔进垃圾桶。

京城繁华，夜景尤其美丽，街道来来往往的人匆匆归家，林巽却不知道他的落脚点在哪里。

除去给徐则的那八十万，他手里少的可怜的就是工作这几个月的几万块。拿着身上少量的现金，林巽有些感叹世事无常，如同徐则以前说的，钱不好挣，脱离了沈峪自己连找一份好工作的契机都没有。

林巽觉得自己可笑，做了一场很长的梦，突然间醒了还有些不习惯。

“快让开，再不让开我开过来了！”

街道旁急促的喇叭声夹杂着阵阵粗鲁的叫骂，林巽被吸引过去，一看之下才知道是有人翻越了护栏，在行车道中间逗留。

是曲海！

街边渐渐围满了人，林巽赶紧放了行李箱翻过去，走近才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酒气。

“你放开我……”曲海一回头，看样子是认清了来人，乖乖的任林巽带走。

“上几届的学长到处都在找你，国外的比赛快到期限了……”酒店开了间标间，林巽跟曲海提起参赛的事。

“我已经不打算再画画了。”

“为什么？”林巽想不通，这对艺术学者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

“林巽，徐则跟沈老板在一起了。”曲海看向林巽放在房间角落的行李箱，自嘲的笑:“你应该知道了吧？”

第三十六章

林巽沉默了。

曲海越过林巽走到窗前，双手撑着窗台怅然的叹了口气:“林巽，你跟徐则是好友，跟我也是同届生，我对他怎么样恐怕你再清楚不过。”

林巽看着曲海的背影印在湛蓝的夜空，他仰着头，如同那次在曲海工作室看见的那副海边的画一样，寂寞孤独，仿佛油彩涂厚般粗糙且绝望。

“可是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说到这里时曲海握紧了拳头，甚至声音嘶哑。

林巽动了动喉头，却找不到能拿出来安慰曲海的话。

“以前我跟很多人一样，觉得自己能有一番作为，呵呵，但现实给了我响亮的一耳光，我视为人生起步点的工作室倒闭了……我让徐则跟我一起吃苦，让他发传单，当跑腿，看人脸色工作，甚至还让他跟我一起背负巨债……”

“我有时候在想，他现在离开我过得开心就好了，而我，随随便便在哪被车撞死算了。”

“你千万别这么想！”曲海的想法把林巽吓到了，难怪之前他会出现在马路上。“人生难免会有挫折，再说你死了你父母怎么办？还有你的梦想呢？”况且像他这样的人都没想过轻生呢……

“父母还有我大哥呢。”曲海绝望的看向林巽，“但我已经不会画画了。”

要了曲海现在的住址，林巽在新租的小套房已经住了三天了。今天是周一，午间时候徐则打来了电话，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为什么没去上班？

“是因为我的原因么？”电话那头的徐则问。

“当然不是。”林巽立刻否决:“是我自己的原因。”

徐则沉默了一阵，显然是对林巽的回答有所怀疑。

不希望徐则多想，林巽解释道:“是我耳朵的问题。”

“沈峪让我搬去他那里，我以为是这样所以……林巽，你现在人在哪里？”

看来徐则已经知道自己从沈峪那里搬出来了。林巽抬头看天花板，故作轻松:“我现在很好啊，在外面租了房子。”

电话那头林巽听见沈峪在叫徐则出去吃饭，徐则匆匆跟自己道了再见，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小则，想好吃什么了吗？

多么温柔的声音……拿着被挂断的电话，林巽苦笑。

在林巽的记忆中，沈峪从来没那么温柔的对他说过话，要么恶语伤人要么冷嘲热讽，心情好一点的时候也是不咸不淡。

就刚才他对徐则的语气，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可能永远不知道沈峪能那么温柔。

不，不止是对徐则这么温柔，他对胥江也这么温柔，仿佛对待他珍视的宝物。

想到徐则此刻和沈峪那么合拍的在一起，林巽心底突然被一股强烈又陌生的感觉占据。他根本不想离开沈峪，不想从此以后看着其他任何人站在沈峪身旁，如果那个人是徐则……是徐则……林巽惊愕的发现自己是嫉妒的……

对，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其实万般不舍。

一个是爱的人，一个是好友……

他不想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可是却无能为力。

“我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林巽突然头痛欲裂，然后特别嘲笑自己的优柔寡断，满脑子密密麻麻都是沈峪徐则。

外面的人敲门进来时林巽正无故发笑，丝毫没了往日的内敛泰然。

当秦毅发现林巽呼吸急促且目光涣散时，他立即发现事情不对。“林巽？”

“沈峪，你不要不要我……”林巽一见秦毅，立刻委屈的包住秦毅，一边落泪一边急切道:“我不跟你唱反调了，我再也不跟你唱反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