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月光(157)+番外
阿尧哥似乎是有心事,我知道他平时都不关注齐悦姐姐,对人家也没有多余的想法,但今日他却反常地一连看了她好几次,听到我问这个问题时,并没有像我以为的那样给我分析原因,而是略带敷衍地只回了我一句“别瞎操心别人,你还是把心思都放在高考上面吧”。
我撇撇嘴,抱怨:“机器人也要休息吧,难得今天这么喜气的场子,你真扫兴。”
不过好在,那天饭桌上的游戏格外有趣,易林哥提出的这个游戏还能顺带帮我复习数学,我兴高采烈地参与,刚好就和庄裕挨着一起坐,他似乎是早有准备地从桌子底下悄悄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而我正在琢磨游戏的思绪也被他这一举动突然间打断。
我凭感觉把那东西抓在手里,摸了摸它的形状,震惊得差一点就要当场让别人看了出来。
我难以置信地朝庄裕投过去探寻的视线,通过眼神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浅笑着扭过头去不再看我,转而去继续看那边的游戏进程,我怔了怔,小心翼翼把手从桌子下方抽回来,摊开手掌,看到那个很小很小的天文望远镜模型的吊坠。
我从小到大一直藏着两个秘密,一个是我喜欢庄裕,而另一个就是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庄裕发现的心思——我喜欢天文学,我想要研究天体和宇宙。
这件事情我没有让任何人知道,除了阿尧哥。
但阿尧哥答应我不会告诉别人,所以我相信庄裕并不是从他那儿得知的这个秘密。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是他猜的。
他既然都猜到了我如此隐秘的秘密,那么我敢笃定,他肯定也能猜得到我喜欢他。
高考完的那个月下旬,是我十八岁的生日,过完生日之后的第三天就是我填写高考志愿的日子,我还是稍微有些纠结是要留在沪城还是,因为我已经明显感觉得到我哥对我和庄裕这段爷爷定下来的婚事意见不小。有一回听见他在和爸爸争吵,说如果都是嫁个女儿去庄家,为什么就不能是他的女儿,那一刻我真的很心碎。
庄家的确有很多很多财富和地位,可如果只是为了那些,我也不会心甘情愿嫁给庄裕。
我愿意嫁给庄裕,只是因为他是庄裕。
那天我说为了庆祝我高考结束,特地让齐悦姐叫了大家到“苏一”来玩儿,我征求了阿尧哥的同意可以喝少量的酒,于是心情得到纾解。
那天我第一次正眼去看易林哥心爱的那个姐姐,也随着齐悦姐叫她“嫂嫂”,因为我认真思考过易林哥这个人的性格,又在和庄裕的越洋电话里常常听他提起这两个人的恩爱不疑,由此推断易林哥这一回是真的不要江山要美人,铁了心要娶这个姐姐。
我曾经和齐悦姐聊天时八卦过一易林哥的这一段感情,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眼神坚定地和我说:“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他们的感情看得我一个没有恋爱过的人都动容。”
我心生艳羡,却又无比庆幸我和庄裕的门当户对、长辈看好,我们之间并没有那些难以逾越的沟壑,只要我迈过去十八岁的门槛,我就可以光明正大走到他身边去。
我想,这就是上天对我们的一种恩赐。
但是那段时间齐悦姐的心情都不大好,我很清楚这都是我阿尧哥造成的,我其实并不清楚阿尧哥这个人心里的许多想法,但他既然不喜欢齐悦姐,我也不会多嘴去说什么。
我能做的,就是在她无聊盘塔罗牌的时候去给她捧个场。
我说我想要测感情,其实我是省略了“感情”这个词语的表语,它完整的句子其实是——我想要测一测我和庄裕之间的感情。
可她竟然不懂,压根儿就没有猜到我的心思,倒不如凌初姐姐一句话说的我脸红。
不知道齐悦姐学习塔罗牌到底学了多久,总之算出来的结果让我直呼她是“江湖道士”,她说我命里感情稀薄,以后在事业上能成大事,誉满天下都有可能。
我皮笑肉不笑地坐在沙发上不再理她,突然又想起来我哥对我的嫌隙,易林哥来问时,我只说高考发挥得没有如意,并未提起我哥这茬,不愿大家都跟着我一块儿烦恼,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我们苏家自是不能去和路家比的。
感情深厚的手足情谊,我只羡慕在座两个姓路的人。
可我不提,却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我哥如今的算盘。
易林哥忧心忡忡地问我,我这才和盘托出,最终坚定了要去北京读大学的信念。
只是,我还是想见一面庄裕。
我想亲口告诉他:“我很喜欢你,我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距离不会将我们分开,它只会让我在朝思暮想之中越发坚定地意识到,我原来是这么地喜欢你。”
喜欢到,那一刻我真的有恨过我哥。
我亲哥。
我于是偷偷告诉齐悦姐,我已经买了去纽约的机票,和一个同学一起去毕业旅行,刚好见一面庄裕给他稍些好吃的,希望她透露给我庄裕下榻的酒店名称。
齐悦姐震惊万分,问我:“冉冉,你不是专门去找我哥的吧?”
我摇摇头,又一次矢口否认。
是的,我是喜欢庄裕。
但我不敢说。
我不敢在对庄裕说出那四个字之前先让别人知道,因为我不希望他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这个秘密。
我喜欢你,庄裕。
我要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先听到这句话的人。
我记得庄裕最喜欢的数字是18,他曾经开玩笑说因为十八岁是一个一旦达到就可以拥有无限自由的年纪,所以他喜欢18这个数字。
当时阿尧哥嘲讽他:“是不是男人至死都喜欢十八岁的少女?”
庄裕面色尴尬,看了看我,怪他:“在冉冉面前聊什么男人本性,你不是男人?”
当时易林哥还未遇到他的真爱,在情场上也有一定的坏口碑,所以他帮腔庄裕:“人活一辈子还不知道到哪一天为止,人家是喜欢少女还是喜欢少妇,不都是人家自己的事儿?”
我当时并未深究,坐在一旁吃水果看他们打牌,看庄裕因为输给了我阿尧哥而不服气的懊恼样子,竟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少年稚气。
可他明明大我五岁。
而这五年时间,又足够他遇见多少个十八岁的少女呢?
我的方向感很好,到达酒店的18层,我很快就猜到庄裕会住在哪一间房里。
庄裕个习惯,他住在外面时不喜欢别人贸然闯进去,所以通常不会定时叫保洁打扫,总是自己收拾掉房间里的垃圾扔在门口。
我往走廊身处走去,依稀还记得从前我给他打视频电话时,他窗户外面的景象应该是右边这一排房间的视角,于是我走到门口去敲门,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膛。
我来纽约时带了一只白色的行李箱,给庄裕带了许多我自认为好吃的美国买不到的东西,想他在美国还要再待上两个月,胃总是挑剔难受的,特地带了地道的重庆火锅底料,原计划晚上和他一块儿在酒店煮火锅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