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陆紫君,正在午睡,她恍惚隔着眼皮看到了窗外氤氲的阳光,还有那成群的大雁南归的赤子之心。娟娟的长发从床铺上垂盖下来,泼墨了一小块地方。
她是被自己雇的小厮叫醒的,那小厮说有人找她,陆紫君睁开惺忪的眼,当即就否决了这个见客,她现在哪能随便见人,隐姓埋名了被人发现了可不好。
所以她翻了一个身,把脸塞进枕头里,赶着小厮出去,那小厮却说,“掌柜的,那客人说要见姓陆的娘子,这陆娘子是谁,掌柜的你不是姓张吗?”
陆紫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身上衣服都没裹好,眼中却像是杀了人一样猩红,她喃喃道:“你再说一遍?”
那小厮又重复了一遍,陆紫君像见了鬼立刻跳起来,抓着衣服随便一套便冲了出去,她以为是贺云仙来找她,谁知道见到的却是钟灵兮。
陆紫君要哭了。
怎么又是这贱蹄子,还嫌她不够倒霉吗?
陆紫君表情不甚友好,她转身就要走,却被钟灵兮一把拉住,冷冷淡淡地说道:“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不是么,陆妆使?”
陆紫君动作一顿,然后转过眼来盯着钟灵兮,眼眸中闪烁着不信任的色彩,她道:“你说什么?”
钟灵兮松开手,抚开额前碎发,语气笃定,“你名下的三间铺子是贺云仙给你的吧?”
陆紫君扯了扯袖子,用手捏着自己的下颚,半信半疑地看着钟灵兮,“你在说什么?”
钟灵兮越过她身边,一步步缓慢踱步,“你真的以为贺云仙会放过你?你知道了那么多东西,只要你活着一日,她就辗转难眠一日。”
这句话正中靶心,也正是陆紫君一直担心的事,如今被钟灵兮点破,她不由得面色尴尬了几分,“那你想做什么?”
钟灵兮胸中仿佛是万卷蓝图,一举一动一个表情皆是满腹自信,“反正铺子给你了,你不给她她也收不回去,再多收点财富不好?只管你开口,我都给你。”
陆紫君一阵狂笑,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我信你?我连贺云仙都信不得我又凭什么信你,若是贺云仙是天下第二要我死的人,那么你就是第一人!我可有说错?”
钟灵兮忽然抖了抖衣袖,往身后重重一挥,目光一寸一寸钉在陆紫君身上,仿佛一个鬼魅般,“没错,我确实对你仇怨积怨很久,但是我不会要你死,你若不信我去信贺云仙,后果你自负,我只是开出我的条件而已。不过你最好不要以为你现在真的是一个摇钱树,人见人爱,以为我和贺云仙会抢着你,你可以有恃无恐,到时候要死的人只有你,我和贺云仙没有任何损失。”
陆紫君则是一阵轻笑,带着漫漫的鄙夷,“哟哟,听说现在是钟侍妆了,脾气倒是大了不少,还听说你那好姐妹现在成妆使了,倒是要恭喜你们姐妹两风光无限了,可是我早已脱离了妆苑,你们已经没有任何资格用这口气和我说话了!”
钟灵兮冷笑,“你可以不信我,但总有一日你会来求我。”
陆紫君别开眼,看着心烦,“快走,我并不想见到你。”
就在这时,一阵小雪漱漱声传了进来,冷气灌入室内,一个穿着紫色大袄披风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细长浓密的黑发直垂腰间,发髻上是贵重的八宝九凤吐珠簪,整张脸肃杀且冷漠。
是贺云仙,她一直派人监视着陆紫君,如今钟灵兮来了她自然第一个得到了消息,立马就赶过来了,她就知道留着陆紫君这个人就是一个祸害,如此看来更加坚定了她要弄死陆紫君的决心。
她一进来,就用那双冷眸扫着陆紫君和钟灵兮,然后一切寒气都在嘴角边化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她道:“钟侍妆,你怎么在这里?”
钟灵兮随意扯了两句,她知道贺云仙肯定会知道的,而且她就是要激一下贺云仙,不然她怎么下决心去弄死陆紫君,不然陆紫君怎么才能看清事实?
她不打算多加纠缠,只是胡诌道:“我就是听说有人在这儿看到了陆姐姐,所以就来看看而已,毕竟多日不见,我也有些想念陆姐姐,想知道陆姐姐过得可好。”
陆紫君只觉得百口莫辩,贺云仙则是继续冷冷道:“你心可真大,钟侍妆。”
毕竟前段时日陆紫君还企图陷害钟灵兮,如今钟灵兮却来看陆妆使,谁信?
钟灵兮可不管她信不信,她就耍无赖耍到底了,“既然妆使长找陆姐姐有事,那我也就不留了,告辞了。”
说完,她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大氅,披在身上就离开了,也没管身后两道狐疑的目光。
她现在的地位虽然只是一个侍妆,但是妆苑里的人都把她当苑长的闭门弟子来看待,她也不需要那么看贺云仙的脸色了,特别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
贺云仙见到钟灵兮如此目中无人也是火了,她立刻喝道:“我允许你走了?”
钟灵兮低着头恭敬回答,“苑长等着我回去喂药,抱歉不能陪妆使长聊了,告辞。”
贺云仙火冒三丈,只好回头狠狠瞪着陆紫君,把怒火都发泄在陆紫君身上。
钟灵兮刚离开大门,但是她并没有走远,而是立刻喊来几个被陈聿雇来的打手,并且让他们随时盯着陆紫君的住处。
而此刻室内,贺云仙已经开始狠狠痛骂陆紫君了,陆紫君也不服气,她凭什么要被贺云仙骂?
于是两个人开始无懈可击的对持以及对骂。陆紫君满腔的委屈和怒火,贺云仙则是满腔的恨铁不成钢,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个人就在那斗室之内,互相责怪对方,把错误都推给对方。
陆紫君反正不是妆使了,还握着把柄,不需要再看脸色了,索性把这几年挤压的怨气都豁出去了,贺云仙也是一张利嘴,把陆紫君生生撕开,从头数落到尾。
只是对骂了半日也没说出个理所当然来,贺云仙看着时日不早了,就要离开了,但是离开前他狠狠叮嘱陆紫君,“莫要和妆苑的人再来往,不然我就不会帮你回到妆苑了,你最好记住!”
陆紫君闷着不做声,只说了句,“我知道了,你最好莫忘记你说的!”
然后贺云仙就离开了。
只是离开之后,她就开始计划另一件事了,她不能再让陆紫君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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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人要拿七寸
腊月冬来,“冰女斋”的名号已经传到了京中,许多商人来旁敲侧击,钟灵兮一概不予理睬。
古雅的万寿殿门前出现钟灵兮月白色常服的身影,身侧的谢瑜手臂上落的是朱红色的沙罗袖,被风吹得飘起来,昏黄的烛灯一盏一盏点燃,两人却在月色下寻常漫步。
看着那荒寒月色,钟灵兮不免有了几分寒意,她道:“我自己去见客吧,你莫跟着我去了,太冷了。”
谢瑜不肯,死活拽着钟灵兮,“不去,我要跟着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