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谓是非常尽心了。
龙华布完灵雨,看着嫩苗苗们舒展茎叶,美滋滋汲取雨露的身姿,感知着田地里传来的草木的欢欣之意,欣慰地点点头:“还不错,全部存活……咦?”
他偏头,望向田边角落——严格说起来,那里不在他的田地范围内,但距离很近。
那里有一枚死掉的种子。
死去的种子残留着草木的哀伤之情,于他田地里一片“喝水水长高高”的欢喜里格格不入,这才被他一下子感知到了。
正打算随龙华回去的小狼崽身子一僵:被、被发现了吗?
他并不想瞒着龙华。
只想等种活了种子,再带龙华来看看。
对于种植这件事,他没有太大信心。
以前在九寂山时,偶尔也有一些植物种子,通过空间漩涡,被传送至山上。
他很小心的接纳了这些种子,将它们种在自己身上,精心呵护,细心照顾,可到头来总是还未发芽,便失去了生机,永久地冻结在了冰层里。
这么多年来,他无比艰难,也只种活了一株草。
——被龙华压死、吃掉的那株。
直白点说,是死无全尸了。
所以他对自己的种植能力毫无自信。
回忆起灰暗的过往,青山杳有点沮丧,正打算告诉龙华,那边是他种下的种子,就听龙华叹气道:“我还是学艺不精啊,前天播种,竟漏了一枚出去。”
青山杳:???
你没有失误。
那是我种的。
他还没说出口,又听龙华遗憾道:“灵植种子太娇贵了,没能得到我的照料,才三日就死了。”
青山杳:!!!
死了!
死了?
怎么会死?
龙华没有照料它,但他每晚都有照顾它的!
龙华也只随意感叹了一句。
要不是他莫名其妙地对草木的情绪(龙华:第一次知道草木竟然有情绪)比较敏感,他甚至连这句感叹也不会有。
只是一枚种子罢了,他坐拥广阔灵田,完全不在意的。
唯一在意的只有阿咬了。
他没有跟上龙华的脚步,而是不可置信地跑到那枚种子旁边,咬咬牙,用爪子将种子掏了出来。
只见原先饱满光滑的种子,此时身上覆着零碎的泥土,干瘪失水,仿佛一下子从朝气蓬勃的青少年,苍老成了菊花脸的老妪,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机。
种子死了。
真的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种子:我好难啊【哇的一声哭出来
☆、第二十六章 种子
晴天霹雳?
不可置信?
不。
也不是。
青山杳安静地蹲坐着,低头看着爪子边上的种子。
那么干瘪、瘦小的一枚种子。
因为是被他种下的,所以还没发芽长大,就轻易地死掉了。
他寂寂地垂下眼睛,心里只有“果然如此”“还是死掉了啊”、仿佛意料之中的想法。
他从来都种不活植物,一直都是种啥死啥。
他明知如此,却在离开九寂山后,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试试。
现在看来,他先前对这枚种子抱有的期待,就好像是对他不自量力的嘲笑。
他低头,用鼻尖碰了碰种子。
对不起。
如果将你留在龙华手中,你现在一定正和同伴们一起沐浴在暖阳和风里。
“阿咬?”见阿咬没跟上来,龙华又转身回来,走到小狼崽身边,半蹲下来,“怎么了?”
说话间往地上瞥了一眼,看见被小狼崽挖出来的、干瘪的种子。
他的感知没有出错,这枚种子果然已经死了。
阿咬是在为死掉的种子而伤心吗?
啊,耳朵都趴下来了,是很丧没错了。
他神色古怪地摸摸下巴,阿咬还有林妹妹的特质吗?
一枚种子而已,居然这么真情实感?
他抓了抓头发,又觉得为了一枚种子真情实感的小狼崽可爱极了,试图平静却隐含着茫然与委屈的眼睛又可怜极了。
就很想哄哄。
他径直在小狼崽身边坐下,伸手捏起那枚种子。
先诚恳地反省:“是我的失误,害它沦落至此。”
小狼崽的声音低低的:“不是你。”
是我。
“但错已铸成,失去的生命无法挽回。”龙华缓缓道,“我们只能尽可能地弥补一二。”
小狼崽抬头看他。
龙华抬手一抛,就见种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入隔壁灵田里。
他偏头朝小狼崽笑笑,摆出熟悉的鸡汤脸:“它生前不能发芽,就让它死后埋骨在它最向往的世界。它的力量,也会成为它万千同伴的力量,连带着它的份一起长大。”
所谓化作春泥更护花。
小狼崽看着种子落入灵田,消失不见。
“这是它最好的归宿了。”龙华抬手按了按他的耳朵,安慰一般的。
小狼崽竟然也没躲开,由着龙华温暖的大手揉了揉脑袋,才若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回去吧。”龙华没有得寸进尺,随意地收回了手,站起身来,“明天再来看它和被它支持的同伴们。”
青山杳:“嗯。”
此时,暗中窥视之人。
其一。
何掌门:哎呀,种子死了?
(默默反省自己两次挖种子的行为)
何掌门:山灵好像很受打击的样子……一枚种子而已,山灵如此表现,只能说明那枚种子确有不凡。我害种子死掉是有不妥,但若还有下次,还是需要继续检测辨别。介时,对种子轻拿轻放,小心仔细些即可。
其二。
苌止真人(心虚):……呃。
其三。
於长生(心虚):……龙小子心胸开阔,乐观向上,是个好苗子。
……
回去路上,青山杳向龙华坦诚:“那枚种子是我种的。”跟龙华无关。
只是没说,是他夜里变成人形,偷偷种的。
龙华没有怀疑,自然而然地以为,那是阿咬每日随他布雨时,悄悄在旁边撒了一枚种子。
因为是自己种的,所以种子没有成活,才那样失落吗?
龙华摇摇头,还是不怎么理解,有必要那么沮丧吗?刚才的阿咬看起来,真有那么点心如死灰的味道。
没必要嘛。
他虽然心里不理解,但阿咬需要安慰时,他始终是在的。
“怎么就种一枚呢?”他说,“如果阿咬多种几枚种子,说不定今日已经有发芽的了。”
“不会的。”青山杳落寞道,“在九寂山,我种过很多种子,也只有一株发了芽。”
在龙华的字典里,就没有“不会”“不行”这样的说法。
他站定脚步,较起劲儿来:“我们回去。”
青山杳:“嗯?”
“回去再种几枚种子。”龙华说得斩钉截铁,说完就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去,气势极盛,衣袂翻飞,像个独断专行的暴君。
青山杳愣了一下,似乎被龙华忽然强硬的气势携带,迟疑了一瞬,还是跟在了龙华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