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至,吾见,吾征服(32)
而脚下的路,是他自己选的,从他选择的那刻起,有些事情他就已经失去了坚持的资格……已经,亲手放弃了。
『……朕只愿问你,你愿不愿意与龚尚书家结亲,迎娶龚家第三女……』
……
坐在秋浅亭里,海宁抬眼,转过头,看着外面的盛开的各色名菊,“周奕,我……要成亲了。”
“我……知道。”
听到对方低低的,却无一丝意外的应声,海宁慢慢转过来,“我喜欢你。”海宁说得平淡,就像陈述一件再肯定不过的一件事,“很喜欢,很喜欢……喜欢……超过许多,也许是一切……”
“我知道……”
“但你不喜欢我。”
熠星摇头,“不,海宁,不能这么说……”
“我明白。”海宁打断他,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你教了我那么多东西,我却永远不可能像你那样的洒脱,不羁和桀骜,我跨不过去……而你的喜欢,却不足以让你为我,打破那些世俗的规范……”
“……”
海宁眼里渐渐浮出一层水雾,他轻轻把头抵在熠星的肩上,遮住了眼睛,“……为什么我们不能早点相遇……也许更早一点,你教我,我会很努力、很努力……也许,今天,我也能像你这样……”
“海宁,不要这样想。”熠星揽着他,轻轻顺着他的头发,“……我带着你冒险,带着你流浪,带着你迎接一个又一个挑战,跨越一个又一个难题……我们周旋其中,苦中作乐。只因这些,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海宁,在遇到你之前,冒险和挑战是我生命的全部,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叫安稳,如何叫正常……”
熠星感觉到肩头的湿意,拍拍他的背,“娶妻生子,固然是责任的一部分,但那是你一直在渴望的,平稳又温暖的、纯粹的生活——我给不了你的生活。海宁,娶个好姑娘,有个安稳的家,然后你会发现,其实什么也没变,我们……什么都不会变……”
……
罗耀阳知道熠星今日一定会找自己,不管他听到什么,或者想到什么,他一定会为卫海宁辩解、开脱、甚至是讨价还价……
但此时,听了熠星的要求,着实让罗耀阳有些意外。
“……别的我看不上眼,要是不给……你把‘飞墨’借给我。”
“星,你没有什么别的要说么?”
“……”熠星停下为一匹马泼皮耍赖,沉默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我只希望,你不要随便指个千金小姐给海宁,海宁他……值得一个好姑娘。”
“……”
熠星如此平静的反应,让罗耀阳忽然觉得有些……乱。所有的说辞、理由,甚至争执的准备,全都没了用处,而他所做的安排,也似乎毫无意义,甚至让他有些质疑自己在一刻前还觉得是明智的决定,他的担心和顾虑,全都变成了多余。
他并不希望与熠星发生争执,就像昨天,但是熠星如此反应,却让他觉得放松之余有些狼狈。
熠星没有忽略罗耀阳眸子里的刹那茫然——很少出现在罗耀阳身上的一种情绪——被他看进眼里,不可避免的转成了一道闪电,以霹雳之势,把脑中某些混沌黑暗,包藏在角落里秘密,划破长长的一道口子,露出了隐晦中的另一面,他从来没有看过的一面,一闪而逝……
直觉告诉他,那一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很重要,却来不及理清,没有时间……让他细细理清……
熠星只是望着对方,顺着某种类似直觉,或者是潜意识里牵引,“海宁与我是好朋友,亲密如家人、兄弟、师徒,我们患难与共……可依旧是好朋友……为什么你这样急迫的给他指婚,为什么你认我们的亲昵……不妥?”
“……”
熠星以从来没有过的探究的眼神望着他,里面的坦率和清澈让罗耀阳觉得莫名焦躁,在听到熠星嘴里轻喃后,心神更是有股无法平息的震动。
两人对视良久。
“……也许,我们要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了。”熠星丢下这句话,转头离开。
有些隐晦不清的,应该好好正视,两年前的伤虽然依然隐隐作痛,但有些事情,值得,再一次冒险。
只待月伯的这件事处理完……
心中有了目标,熠星的脚步也似乎变得轻快几许,好像有些迫不及待。
第26章 做了
——炮灰也是有理想的
熠星如愿的坐上那匹名叫‘玉腕’的千里马继续在猎场上驰骋。
顺风顺水的又过了两天,秋狩也快接近尾声了。守着熠星的所有明里暗里的侍卫们,弦绷得越来越紧。大家都知道,如果对方要动什么脑筋的话,一定会赶在回京之前,时间越是临近最后,越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熠星知道,这匹马将是对方下手的切入点。
‘玉腕’现在有专人看守,熠星每日上马前,他的亲卫会负责仔仔细细的检查,而他对自己的骑术也很有信心。
在这种多重防御和戒备下,熠星静静等待着对方的杀手锏。
而事实证明,熠星的猜想都没错,但有些事情就是你即便猜对了,也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
熠星踩住马镫,拉紧缰绳,努力控制‘玉腕’的发狂急驰。
熠星只觉得耳边净是呼呼风声,前方是望不到尽头的稀松山林,快马奔驰,仿佛天地间仅剩他一人——这当然只是一种假象,起码,不负他所望,在他一人一马脱离侍卫环绕,发足在林子里狂奔的时候,他看见一骑黑影,从斜路窜上来,在背后紧跟不放。而这个方向,熠星知道,在最尽头是猎场有名的虎跳崖,老虎都跳不过去的悬崖,马,就更不可能了。
发狂的马不易控制,但靠近马颈的地方,还有一捆绳索。
绳索的一端缀着铁箍,只要顺力抛挂在树枝上,惯性的作用会让绳索在枝上绕三四圈,起码脱离危险不成问题,但如果自救成功,还有什么借口可以顺利成章的逮住对方这条大鱼呢?
熠星捏着绳索迟迟没有出手,而身后的单骑马蹄声,也一直不远不近的缀着。
‘玉腕’的速度很快,快得有些超出熠星的估计,树林的尽头似乎刚刚才隐约可见,呼吸之间,稀疏的树林大有豁然开朗之势——这可不妙,无论是什么圈套、借口,或者是将计就计,总不能真的把自己搭进去。
悬崖在即,不能再等,在奔出树林的之前的刹那,熠星手中绳索脱手而出,直绕上一碗口粗的树杈,而几乎在同时,熠星感觉来自脑后的一股风,身后的马蹄声腾然靠近,在熠星拉住绳索,身体腾空离开马鞍,转危为安的一刹那,腰被人搂住,下坠的力气突然加大,加上马匹前奔惯性的作用,那根绳索就好像荡秋千一样把两人直直的朝山崖甩过去,碗口粗的树枝扛不住如此大的力气,过度弯曲之后,只听咔嚓一声,两人身体一扬、继而猛然一沉,脚底踏空,直直下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