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的那天朕发现自己是反派(50)+番外
薄孟商听到那句“掾史在想什么”还有些尴尬,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但听到后面,却渐渐入神,追问道:“陛下如今过得如何呢?”
然后薄孟商就知道了,陛下如履薄冰,唯恐行差踏错一步,大夫们并不好好教习,连这字都要同云平郡主私下里偷学。
“……掾史从前给了陛下一个沙盘练字,陛下珍爱异常,某天却意外坏了,陛下伤心了许久。”
薄孟商知道太后专权,却没想到太后居然会和大臣勾结要养废陛下,越听越是怒火勃发,然而听罢,却只
能长叹一声,道:“在下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哀叹陛下,也哀叹自己,却见阿枝眼神灼灼:“你有的。”
……
今时今日站在陛下面前,薄孟商仍觉得有些不真实。
正一品太傅,居然就被她得了,虽然这职位目前来看完全是个虚职,但她如今才不到一十五岁。
上任前,求亲的亲戚简直要踏破她家的门槛。
薄孟商并不觉得论学识自己强在哪里,要说起来,或许还是太后寿宴时她献上的那块红玉起了更大的作用。
但那红玉却是阿枝给她的。
薄孟商今日走近石渠阁之前,终于明白过来,她现在是——披着“太后党”的皮的“天子党”。
很复杂,但是很合理。
傅平安自然不知道,薄孟商今日能站在这里,是有着那么多迂回的前情,她只是有些惊喜。
弹幕剧透了她是个“自己人”,但因为不知对方的性格,傅平安还是有些紧张,但如今对方竟然是对她有半师之谊的老熟人,傅平安忙上前道:“是先生教朕开蒙,如今成了太傅,如此看来先生就是命中注定要做朕的老师。”
【长安花:长史还是很帅,重新爱上了。】
【失眠的一天天:马脸长史居然还有戏份。】
【鸽鸽:人家现在是太傅啦。】
【失眠的一天天:哦马脸太傅】
【长安花:不是马脸啦!】
傅平安如今有了些审美,所以可以客观评价,说是“马脸”绝对是失眠的一天天的一种刻薄,薄太傅的脸是稍长些,但鼻梁高挺眉目深邃,与容长脸相得益彰,让这张脸看起来可靠又英气。
傅平安心里高兴,想做些什么,见炉子上煮了茶,便拎起茶壶要帮薄孟商倒茶,薄孟商道道:“陛下放下,臣来就行。”
傅平安不放手:“叫朕做些尊师重道之事。”
薄孟商道:“臣是老师,却也先是陛下的臣子。”
两人僵持不下,琴菏上前道:“还是奴婢来吧。”
琴菏接过茶壶,替她们倒了水,傅平安见此哑然失笑,又说:“朕还记得太傅教的第一首诗,名为《七月》,孟商是七月的雅称,不知这
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
薄孟商不好意思道:“只是凑巧,后来却也想到了这事。”
“太傅是生在七月?”
“咳咳,是……陛下,莫要闲谈了,我们开始上课吧。”
傅平安也很想珍惜好好上课的机会,在榻前坐下了,待琴菏出去,薄孟商便问:“从前夫子们都教了什么。”
“学了诗和史,史主要是高祖记事。”
“不讲经?”
“夫子们说,朕还要好好打基础。”
薄孟商不动神色地暗自观察着傅平安:“臣翻看学案与教学记录,陛下上课不多。”
傅平安神情不变:“朕身体不好,太傅许是不知,登基时朕饮了一杯鸩酒,余毒一直没清。”
薄孟商面露震惊,她隐约听过鸩酒一事,却不知道这毒一直没除。
“那陛下的身体……”
“朕现在还不错。”
薄孟商怔怔望着傅平安。
生长期的孩子,比起九岁的时候,如今自然也是大多了,眉眼之中隐约能看出精致的模样,皮肤雪白目光有神,稍显消瘦但更也添风韵,有些名士的清灵俊秀,但那面孔毫无疑问还是一张稚童的面孔。
但说起中毒,竟然云淡风轻。
薄孟商觉得喉头仿佛哽住,难受得很,简单道:“臣会尽量教你念书,但是陛下要瞒着太后。”
傅平安眼睛一亮,随即长揖伏于地面:“先生高义,朕——都明白。”
薄孟商将她扶起,见她眼眸发亮,熠熠生辉,在如此境遇下,竟然连一丝焦躁和任性都没有。
薄孟商想起自己从前觉得陛下不是天才,如今想来,真是太自负了。
她十一岁时,做几首打油诗便沾沾自喜,如何能想到需要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忍辱负重呢。
可是,分明在两年之前——实际上根本没到两年,眼前的孩子仍天真烂漫,只吃到一个烤兔腿便开心得不行,如今形容眼神,都仿佛是另外一个人了。
傅平安就仿佛是在黑暗之中乍见光明,感叹道:“朕如今在这宫中,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束住了手脚,沉到了深潭之中,但如今,终于见到一条能把朕往上拉的绳索了。”
“臣惶恐。”
薄孟商望着眼前年幼的天子,感受到一种压力,却也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
她有一种预感,她将会教出一个圣明的君主。
“陛下自己有什么想学的么?”
傅平安思索片刻,见弹幕上说——
【万万想看月亮:这是朝臣,问问她朝廷局势和目前最重要的政策。】
傅平安眼睛一亮,开口道:“太傅可以告诉朕,如今朝中的局势么?”!
第三十二章
傅平安通过薄孟商,飞快地对朝堂有了了解。
准确地说,是和弹幕一起对朝堂有了了解。
文帝驾崩初始,中央朝政基本就完全由太后把持,太后相信本家人,疯狂分封,薄家在短短几年中一门十侯,朝堂上下几乎就是薄家的一言堂。
但在政策上,太后还是维持从前高祖文帝时的旧例,即分封诸侯,无为而治,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这在前几年颇有成效,当时还未是摄政王而是骠骑大将军的傅灵羡也很难找到插手的余地,但在太后亲生子惠帝驾崩后,事情却变得不同起来。
旱灾水灾频发,赋税收不上来,灾民上京聚集,最重要的是,天子驾崩没有后代,大臣们亦是人心浮动。
“为什么会浮动呢?”傅平安在这里问了一个问题。
薄孟商大约是没想到傅平安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半晌却有些慌乱道:“国家无君,自然是会浮动的。”
“但太后此时不就是实际上的君主么?”
傅平安在书上曾看到过,有些时代的人会有“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说法,但在有些时代,又觉得君主就是“国之贼”。
她在看到说君主是“国贼”时难免感到气愤,但回过神来却又想,这其中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呢?
薄孟商疑惑道:“太后怎么会是君主呢,她只是太后。”
傅平安却说:“如果她已经掌握了君主的权力,名号又有什么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