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稀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是待在房间里的,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房间四下无人,放开神识往外一探,颇有些惊讶。
严靳昶翻身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的一瞬间,一股花香起扑面而来,浓郁的,热烈的。
房间之外,是一片花海。
最为显眼的,自然要数那一片红花。
在那片红色之下,其他所有的花色似乎都成了陪衬,将那片红衬得越发娇艳,炫目。
上方是白得看不到一丝云的天空,更看不到太阳或者月亮。
这应该是一方小世界,类似他的赤玉璃戒那一般,只不过要比赤玉璃戒里的空间要小一些。
地上几乎全都被种上了花,相隔一段距离,就会看到一团团黑色的东西,细看会发现那些黑色的圆物,都是安韶用根藤盘结而成的,因为盘得太密了,所以远看着就像是一个个硕大的黑球。
这些黑球,立在这样一片美丽的花海之中,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除非,它们的存在,是为了遮挡某些东西。
既然是要遮挡,那就是不想让人看见,却又没法将其收起来藏好,不得不摆放在那些位置。
想来,要么是一些无法轻易移动的建筑,要么就是一些已经扎根的植物。
从那大小来看,严靳昶猜测应该是后者。
既然安韶有意遮掩,严靳昶也不会主动去窥伺。
严靳昶打开房门,发现外面的花竟然多得完全没有可以行走的地方,正要召出剑来,却听到下方传来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公子出门啦!——”
话落,下方的一堆花,竟是“唰”地一下,朝两边让开了一条道。
顺着小道往前看去,还能看到前方那些正在不断往两旁挪动的花。
它们像传话一样,便挪便喊:“公子出门啦!”
“让让让!”
于是,原本这片寂静的,美好的,仅仅只是看着就觉得心旷神怡的花海,瞬间像菜市一样,叽叽喳喳的喧闹起来,那一句“公子出门啦”在很快传向远处,余音一阵阵的回荡。
严靳昶:“……”
有一种美丽碎掉的感觉。
不过,人家花都让开一条路了,而这地方显然是安韶带他来的,不然没法解释入目那些熟悉的根藤,严靳昶便迈入小路之中,往前走去。
每当他像转弯时,他脚尖所向的花们就会非常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若是它们让道的时候,不那么喊那么一嗓子,就更好了。
走出房间之后,严靳昶才发现,这片花海里不仅有一个个黑色的“圆球”,还有花藤长廊,有亭子,亭子之后还建了一座黑色的石……石堡?
严靳昶表情颇有些复杂。
走近一看,才发现那石堡外壁的石面上被敲砸出了许多坑洞,小坑洞里面放着一些土,轻轻把土拨开,就能看到埋在里面的种子了。
想来,现在他所看到的,并不是这石堡最终呈现出来的样子,需要等这里面的种子生根发芽长出来之后,攀爬在石堡的外面,将石堡尽数覆盖,再等花期一到,开出了一朵朵花之后,才是建造这石堡的人预想之中的样子。
石堡后面有一池水,远远就能看到里面冒出了大片寒气。
可就算是如此冷,水也没有结冰,水面平静得不见一丝波纹,清澈见底,就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往下一看,会发现下面是一块几乎占据了整个池底的寒冰,冰面上似乎刻着什么字。
透过一层不知道有多深的水往下看,再加上冰面上刻着的字没有染上其他的颜色,严靳昶一时间没看出冰面上写着什么。
直到他围着池水走了一圈,从某个角度看去时,才终于从那凌乱……乱而有型的字迹中,辨认出,那是安韶亲笔书写的——平平安安,诸事顺遂,岁岁年年,生辰吉乐。
严靳昶拢紧袖子,耳根渐渐泛了红,烫得连这大片大片从水中冒出来大人寒气都降不下,心跳声快得有些吵闹了。
直到……
“公子要沐氵谷!——”脚边的花儿们唱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一阵阵的传话,“沐氵谷”一词,一下传出了老远!
严靳昶:“……”不是!种这些花的意义何在呢?为了热闹吗?
每等严靳昶拒绝,远处已经有什么东西,被一朵朵的花摇摆着叶子传了过来。
近了,才看到,那是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已经叠好的衣物。
严靳昶:“……我没想沐氵谷,只是来看看而已。”
刚把东西递向严靳昶的花,扭身把东西往回传,“放回去!”
“哈哈哈……”
一阵笑声从不远处传来,严靳昶无奈的看了过去,果然是安韶。
看到严靳昶对着一群话多的花无奈的样子,安韶就觉得很好玩。
倒也不是严靳昶没法处理这些花,主要是想到这些花应该都是安韶种下的,能说话的花虽然吵,但从另一个方面看,这些都是生了灵的花,不好养的。
严靳昶:“这就是你这些日子早出晚归要忙的事?”
安韶几个起落过来,笑眯眯道:“如何?喜欢么?”
严靳昶:“喜欢。”
安韶拿起严靳昶的手腕,探了一下,道:“嗯,看来是没事了,你这几日吓死我。”
严靳昶微讶:“几日?”
安韶:“是啊,你已经睡了七日了,若非看你还有气,我都想直接去阴冥界找你了。”
严靳昶揽过他,低头抵住他的额头:“抱歉,让你担心了。”
安韶:“说这么见外的话?那其他的生辰礼就不给你了,那是给我道侣的。”
严靳昶手一紧:“嗯?”
安韶失笑,“逗你呢,你醒得也算及时,时辰还没过,正是庆祝的好时候。”说罢,他往后退了一步,道:“来来来,开始了!”
下一刻,脚下的那些花,都将花朵扬起,面朝着严靳昶所在的方向。
“铮!——”安韶不知何时拿出了石琴,开始拨动起来。
安韶认真弹琴时,那还是很好听的,和平日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曲调十分欢快,倒也应景。
至于那些遍布了整片地方的花朵们,都开始齐声吟唱起来,合着安韶指尖流泻出来的琴音,十分好听。
就在这时,几道黑影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化作人形,在花海里扭来扭去。
严靳昶认出那是泽寅它们,直到看到下方的那些花朵们开始扭动,才意识到泽寅它们的这些动作是在跳舞。
虽然舞姿算不上多美,但一看就是有认真练过的,严靳昶几乎忍不住笑意,跟着琴音轻哼起来。
黑羽有几次想跟着唱,被正在合音的白翼眼疾手快地一翅膀拍飞。
它们鸟界赫赫名声,绝不能被这只破嗓鸟败坏!
就在这时,又有许多的花,顶着桌椅板凳,挪到了他们面前,后方还跟着一群端着饭菜的花。
安韶一曲弹罢,才抱着琴凑到严靳昶身边,举起已经满上的酒杯,“祝靳昶生辰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