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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巢的祂(10)

作者: 若桃李不言 阅读记录

温蛮换好实验服,在位置上连抿了好几口黑咖啡,疲惫了一整个周末的精神才勉强拉上来。

褚主任悠哉地端着茶杯路过,瞥见温蛮脸色,还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差。”

温蛮其实没注意,但可以预想,毕竟他已经连续48个小时没休息。温蛮低声应了句没睡好。

周围还没有别人,褚主任放下茶杯,拉了把椅子坐下,低声问了句:“周六你发消息和我说的事,有几成把握确定?”

顺着对方的话,温蛮回想起了那随意一瞥的街头雨巷:扭曲怪异的人形,令人心悸的氛围,还有莫名笃定的直觉……

“五成。”

说完,温蛮又修正了:“七成。”

但了解温蛮的人就会知道,这是几乎肯定的意思。

“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异种。”

“我没有见过。”

“又或许一晃眼没看清楚。”

听到温蛮这么说,褚主任却完全不遗憾,她甚至为这份未知感到兴奋,连忙问道:“具体在哪里?我回头就联系人手行动。”

研究所的异种有一部分来自官方,但科学往往需要大量的试错,采摘胜利的果实,除了天赋、努力,甚至需要一些手段。依靠官方武装捕获的异种,还远不够支撑研究样本的数量,而研究所内有时还有派系,未知与危险的异种在这里变成一种握在手里的资本。为了获取“资本”,就需要动用更多的“手段”。

温蛮看着褚主任温和又精明的眼睛,回答道:“不用了。”

“主任,那只异种大概率盯上我了。”

“它和邵庄负责的案子牵扯在一起。”

一座城市,那么相近的街区,一桩命案被发现,同时一只异种晃过眼,都很可能是C系异种,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这件事,温蛮也在酒店里和邵庄单独交谈时提过了。

褚主任定定地看了温蛮几秒,转而才笑了,她乐呵呵地冲温蛮打趣:“怎么样,我那小外甥?他半年前刚从B省调回来,以后是打算在A市扎根的。”

温蛮据实说:“本来没见上。”

“他去办案子了。”

“后来因为案子的关系,找上的我。”

褚主任沉默了会,端起茶杯,本来想喝,最后又放弃地叹了口气。

“我回头说说他。”

不争气啊。

大概是温蛮提到这个异种已经由邵庄接手负责,褚主任没有深入过问。再迟一点时间,研究员陆陆续续都来了,大家分散到各个区域开始工作。

自从两只K系异种珈玛去世,研究所格外重视剩下两只珈玛,这近一周温蛮在所里的时候都负责盯着珈玛的情况。

在持续观察了几天后,众人谨慎评估后决定将两只珈玛暂时合养在一个笼子里。今天,温蛮操控着高精度摄像头,实时影像显示两只珈玛身上溃烂的创口都有愈合的迹象,这无疑是这几天里最让温蛮高兴的事情。

看着两只相依偎的珈玛,温蛮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我第一次看到有异种会放在一起。”

身边倏然响起有些熟悉的声音,温蛮直起身回头,见到的竟是司戎。

男人对温蛮说道:“吓到了么?因为刚才看你很认真地工作,我绕了一圈才又回到这里。”

温蛮看到司戎也穿了一身消毒后的纯白实验服,如果不是里头还露有西装的领子,他几乎和周围纯白的环境自然地融为一体,摇身一变成为温蛮的某个同事。

“没有。”温蛮摇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话音刚落,温蛮已经注意到了远处通道里站着的同事,其中不乏和褚主任同级别的中层。

司戎只是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当然是合作方的参观了解。”

“邵庄都能向我借神经元项目的设备,我自然可以和贵所有互利互惠的关系吧?”

“生物科技和异种研究,本质上都在为科学的进步服务,或者为人类的毁灭埋下火种。这一点上,我们不是殊途同归么?”

温蛮为司戎的论调侧目,发现对方在说这句话时,面部表情温和而稳定,没有疯狂的愤怒或者狂热的兴奋,他就像在陈述一个真理一般,脸上只带一点愉悦的从容。

温蛮低声说了句:“或许你不是福尔摩斯般的侦探,而是莫里亚蒂。”

司戎笑出了声,提醒温蛮:“我听到了哦。”

温蛮道:“就是让你听见的。”

司戎稀奇地看了眼温蛮:他人还是这么冷冷清清的,可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又怪有趣。司戎转回头,舌头隐晦地顶了顶自己的牙尖,抑制住随好奇而涌上的渴望。

他们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关乎说什么,气氛却意外融洽。远处还有本该在司戎身边随行介绍的研究所人员,但他们全都被当不重要、不存在,司戎随性地来到温蛮身边,也随性地抛开他身边的簇拥。

过了一会,司戎的助理单独上前,他请示了司戎几句,得到司戎不置可否地回应后,显然助理心中已有了判断,他对原地的两人点了点头,又融入回一群白衣人员中,接着,人群开始移动、离开,助理将在之后承担对接的工作,继续参观研究所的重点项目。

而留在的原地的司戎,从一个生意人变成了温蛮的熟人。

司戎低头看了两眼高清画面里的珈玛,问:“祂们怎么了。”

温蛮解释道:“珈玛是异种中具有高思维、高情感的一类。它们有很强的情感需要,比起其他异种,它们更加敏感,很容易有自毁倾向。那些伤口,就是它们自残的痕迹。适当的同族社交,有助于它们情感宣泄,当然,这一切要在密切监控下完成,珈玛很多都十分‘孤傲’,它们需要情感,但并不一定合群。”

“你认为祂们有情感?”

温蛮扭过脸,冷静的眼光落在司戎身上。

“你所说的它们,是指珈玛,还是所有的异种?”

实验室大面积的白色增强了光反,温蛮看不清司戎镜片后的眼睛,只是恍惚看到了一点奇怪的幽光,他唯一能明确的,是司戎嘴角旁的笑容。

“会这样说,你似乎也早有了判断。”司戎反过来把握了提问的主动权。

这一点细节侧面反映了他本质上是一个强势而主动的人。

温蛮应道:“我不敢说所有的异种都有感情。异种之于人类,还是一片空白。可人类研究异种,承认了它们具有更活跃的神经活动、更奇异的能力,它们再有感情与智慧,也不足为奇。”温蛮静静地注视着监控画面,“何况,人类对异种进行研究……一个物种给另一个物种命名、定义,这本身不是一种傲慢么。”

两只珈玛平静地相互依偎在一起,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注意到过在它们世界之外的黑漆漆的镜头。

“嘘。”

司戎对温蛮竖起手指,让他噤言。

这个空间里此刻并没有别人,监控监听的设备也不会对着研究员,但司戎表现得仿佛这个世界任何地方都是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