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巢的祂(30)
温蛮看向窗外,感受着这座城市不常被欣赏的另一面。
他转头问身边人:“你怎么找到这的?”
司戎捧着酒杯,抿下一口红酒,他并没有看游艇外的世界,而只沉醉当下的品味——美酒佳肴,美人如玉。
听闻温蛮的话,他轻笑道:“这要感谢邵队。他原先选的位置正好,我们再开车过来也就是十分钟。”
说着,司戎故作沉吟:“确实得好好感谢下他……”
便举起酒杯,朝着对岸遥遥地敬了一杯。
温蛮觉得司戎有些时候确实恶劣,得了便宜还卖乖。
明明他们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
可过程中,温蛮做了默声允肯、推波助澜的那个,所以出现这个没那么彬彬有礼的坏心眼司戎,温蛮要负相当一部分责任,也要接受这个司戎的好与不好。
不过就是感觉有点太欺负邵队了。
司戎举起敬某个倒霉蛋的杯子,被温蛮横伸过来的酒杯轻轻撞了下,附带一个不轻不重的眼神,显然是让他消停点。
司戎低头闷笑。虽然是被“教训”了,但他怎么觉得很开心呢?
“好了好了,我们看雪吧。天气上说,只有这两个小时雪稍微大些,过了零点,就彻底没有了。”
以看雪为目的的约会,司戎就切切实实地履行,只为看雪,只来看雪。不再有别的心眼,也不再有不相干的话题,到最后,甚至也不再有旁杂的声音。游艇的马达停了,他们随着浮动的江波,和这场雪一起静静地度过这个夜晚。
重返岸上之后,司戎又做回了那个稳重妥帖的绅士,走在先头,给温蛮搭手,确保他的安全。
“慢点。”
温蛮握了上去,礼貌地道谢,短暂后又分开,他先一步站在岸上,倏然回头,对正要下来的司戎说了一句话。
“马上要零点了。”
闻言,司戎看了下表。
“是的。”
他们真的直到雪停。
这是他们相处的最久的一晚,司戎觉得自己一定逐步向温蛮靠近了。但是不是太晚了?还是太冷了?窃喜也伴随紧张,就像已经交了答卷、确信对了答案,又忍不住惶恐未知的那部分全是错题。
司戎已经张开口,但说下一句话的仍然是温蛮。
他不明不白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等到明天开始,我就会变得很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司戎。”
温蛮始终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此一次次地相亲、赴约……而他所在乎看重的方面,将可能使司戎对他目前累积的一切好感彻底消失。
不是没有过表现得也很好的人,当然司戎是到此为止各方面最好的那个,但温蛮不能为此保证,也不会为此让步。
即使司戎真的很好,即使温蛮很久以后也会有一些遗憾。
司戎松了口气。
“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今晚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他彻底走下来,来到温蛮身边,微微低下头,深邃的眼睛注视着温蛮。
“你本来就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考验。只有我不合格,没有你很苛刻。你一点也不坏,温蛮。”
司戎并不知道他话里的某些字眼曾经高频地出现在温蛮那些无疾而终的相亲世界,在那些失败的结尾,无外乎全是不可置信的眼神、愤慨的表情、口不择言的质问……而且就在前不久刚上演过一回,它们都在说:你怎么这么苛刻。
温蛮抿了抿唇,当下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司戎并不需要他即刻回应,他温柔地询问温蛮,在话语里牵引对方:“时候是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况且,你自己说你明天才变得‘很坏’,今晚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司戎实在擅长利用语境,任何情况似乎都能扭转成为对他有利的局面。
温蛮原本复杂的心绪被他三言两语拨乱了,他张了张口,又感觉不是司戎的对手,最后裹紧了风衣,闷头快走,在走路的气势上压过对方一头。
“快点……我要回家了。”
“慢点。”后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笑意,“注意脚下。”
他陪着他走过这条长堤。
……
堤岸走完,再过一个斜坡,差不多就到停车场了。
尽管这附近高楼林立,但多是刚刚竣工的工地和尚未招商的新楼,高楼上零星的灯光和路面昏暗的街灯只能遥遥地呼应,这条路并不那么好走。
于是,司戎又重新走回温蛮身侧。他们走过的路,后头比前头要更黑,是祂把自己放出来一些,这样前后都能保护到温蛮,祂也可以稍稍更放肆地贴近。
“啊——————!”
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响在两人前方不远的位置。
周围路面的黑暗在一瞬间铺张开,街灯也应景般闪烁了两下。温蛮和司戎对视后即刻朝前方跑去,最终发现了声音的来处——
就在前方拐角,一个男人扭曲地趴在地面,暗色的液体从他身下漫延。
“别过去!”
司戎拦住了温蛮,他比温蛮更清楚那些是什么——血液,还有脑浆。
这人已经没救了。
温蛮下意识地抬头——
在模糊的光亮所照的尽头,未竣工的工地大楼上,一个黑影站在那里,他发现了温蛮他们,甚至和温蛮有了短暂的对视,但马上,黑影就迅速逃离了现场。
第20章
可不可以给我一张入场券?
“司戎,有人在上面!”
温蛮当即就说道。
司戎知道,但他的首要与唯一,都是在这个危机的现场确保温蛮的安全。
他看出了温蛮的着急,安抚并劝阻:“我知道,我也看到了。但是我们都留在这,别追上去,先报案,好么?”
温蛮知道司戎说的才是目前最妥当的办法。他点了点头。
隔着长坡与矮墙,江面的夜风还是吹了上来,现在不在江上,却比江上还要寒冷。
司戎在打电话报警,他的声音和电话那头接线员的声音交织在温蛮耳边,分明很近,但又好像隔着一层膜那样模糊,大概是风太大了,空气中开始有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温蛮觉得有点恶心。
司戎站在温蛮的侧后方,尽可能地隔绝温蛮和案发现场,不让他回头再目睹那样的场面。温蛮肃白着脸、双眉紧皱的表情,他也看到了。他就变成了祂。
是街灯有一瞬间变暗,还是该说地面有一瞬间变黑,是祂释放出自己,沿着每一个隐秘的角落延伸,追捕,立誓揪住刚才那个罪恶的黑影。
毕竟温蛮看到了他,他也势必看到了温蛮。
祂得确保温蛮的绝对安全。
……
警察很快赶到,对现场进行了紧急封锁,温蛮和司戎则作为第一目击者被请到派出所做笔录。
温蛮描述了他们从听到异响到看到可疑人员的整个过程,司戎则补充了他们出现在附近的前因后果,还给出了一些关键的时间节点,这让办案民警忍不住频频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