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巢的祂(90)
……
妈妈找到了孩子,比孩子哭得更大声。
小姑娘从刚才到现在还懵着,但在熟悉的拥抱和熟悉的味道里,她也终于得到了无限的安全感。她原本整齐的羊角辫只剩一边了,她用死去的那边蹭着妈妈,在妈妈怀里撒娇,因为没关系,明天新的羊角辫又会从妈妈的手里生长。
这一幕,温蛮觉得熟悉,因为他觉得司戎就像那个仍然惊魂未定的母亲,他们有着完全一致的情感。
所以他也要给予司戎无限的包容和安抚,不要让他带着害怕过夜。
温蛮直接给了司戎一个拥抱,不管是否有其他人在场。
从方才就维持一个姿势坐着等待的司戎陷入了爱人温暖的怀抱,蛮蛮刚才进去接受简单的笔录问话了,所以他在外面等,他利用这个空档让分出去的祂做完了事情,一个歹徒当场被击毙,他没有办法,但剩下的两个会死于“脏器崩裂大出血”的意外。可那是祂做的,他还需要等待,司戎甚至不知道披着人皮的这部分自己等蛮蛮等了究竟多久。
他没有怪蛮蛮,只是有点恐惧,恐惧到明明一墙之隔,他可以更轻易地尾随偷窥,但是他忘记了。
茧晶,没有用。
防得住异种,但对人类无用。
这个世界,人类的世界、异种的世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危险,这对于蛮蛮来说太恐怖了,对他也是。
今天他有没有可能失去温蛮?有可能。他晚来一会,会怎么样?甚至他即便在,突发意外也可能无法预料。
他还应该怎么保障伴侣的安全?他太不称职了。连这最起码的事情都做不到。可他还是贪心地不想被剥夺拥有爱人的权利。
他混乱,愤怒,迷茫,而这时候的他被温蛮拥抱。
站着的人拥抱坐着的人,司戎的额头轻轻抵在温蛮肋骨的位置。那里皮肉薄,有一点硬骨,但环住司戎的手臂是柔软的。于是,无论哪副模样的司戎本该都很坚不可摧,但在温蛮的怀抱里,他是可怜脆弱的。
谁都一眼知道,司戎有多么需要温蛮。
他的伴侣本身就已经足够出众了,他的存在甚至还让伴侣拥有了一分圣母般的色彩。
温蛮摸了摸男人的背:“我们可以回去了。”
说完,他对今天其他几个人微微点头致意,作为道别。
许示炀有点想说些什么,今天整个场合里他都没有机会和温蛮单独说上一句话,他觉得自己起码得说……道歉?对,道歉。
但这对爱侣已经冒着夜风匆匆离开。
休菈喊住许示炀:“诶!小哥!”
许示炀回过头。他心里想要追,但现实是他根本没有迈出脚步。
休菈知道许示炀有点想追上去的意思,今天绑架那会,休菈就感受到整个商场里一股说不上来的古怪氛围,那些人类都魔怔了似的想要救温蛮。起初休菈还以为温蛮身上有什么异常,可他后来带着温蛮跑的时候又仔细确认了一遍,除了一颗阿戈斯的茧晶龇牙咧嘴一样地彰显存在感,温蛮就是个普通人类。而这之后,其他人包括温蛮,似乎对那时的诡异情形完全忘了,或者说轻描淡写地合理化了。
休菈纠结地啃着大拇指,哎,回头他是不是还得把这个事和老大提一提……
不过现在他是不敢上去了,顺带还是救一下这个明显还没完全回神的小哥吧,这时候上去,都是挨阿戈斯暴揍的份。
休菈忽然诶了一声,上下打量着许示炀。
是他那个八百辈子老亲戚的阿宿僮的印记……这个人类也太倒霉了。虽然他们都吃人类美好的情感,但祂休菈才不会这么坏呢。
休菈眼睛一转,忽然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小哥,我看你桃花生枝,不是正缘啊……要不我给你掐了?”
“而且你要是有什么愿望,不妨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给你算算,指点指点。”
休菈扬起大大的笑脸。
他的眼睛,却闪过了一丝红光。
……
温蛮他们回去是打车,温蛮直接报了司戎的家住址,反倒是司戎没怎么说话。
等回到家,做好身上简单消毒开门之后,司戎忽然弯下腰将温蛮整个人抱住。他在温蛮耳边微微蹭着:“到家了,结果是蛮蛮带我回家。”
他的情绪似乎好了些,话也多了。
温蛮嗯了声,亲了亲他的脸,亲到了一股酒精味,让他皱起鼻子。
“好了,都先洗澡。”
从出差到遭遇劫持,温蛮的洁癖症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刚才亲司戎,都是他为伴侣在这种时候能够打破的最大底线。
“等会围巾和衣服你不用收拾洗,我直接丢掉,不要了。”
叮嘱完,温蛮就要进浴室。
他这副火急火燎赶去洗澡的样子成功缓和了司戎的焦虑,他跟在后头,笑着说好,还说等会他会把睡衣放在浴室门口。
门口?
温蛮扭过脸来:“放里头不就好了。”
他顺着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他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而司戎已经笑得乐见其成。
温蛮绷脸。
司戎看到,温蛮忽然停下来,眼睛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那眼神充满了意味不明的谜语,两秒钟后,温蛮就仿佛在司戎不知道的时候扳回一城,似笑非笑地最后瞟了司戎一眼,快步走进浴室了。
只留下男人伫在原地,有点迟疑地思索。
最近他是不是有太多没跟上爱人脚步的地方……刚才蛮蛮那个眼神,什么意思?
第61章
祂幸福得几乎要死掉了。
司戎到底还是把睡衣内裤放在浴室门外, 连带他的,两个人的家居服分类叠放在同一个置衣篮里。
温蛮洗完澡开一条缝去拿,目光所及见不到一点司戎的影子。温蛮既啼笑皆非, 又切实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无奈——倘若爱人过于绅士,在一些场合似乎就成了不好戳破的尴尬。
温蛮从浴室里出来,在客厅看到了司戎。
司戎随即起身说:“我也去洗。”
在他们家, 保持家的“洁净”是第一位,他们回来已经够晚了,吃饭也不差再迟这么一会。
等司戎的间隙,温蛮去厨房和餐厅看了,和他之前进门时候一扫而过的样子大差不离,说明这些砧板上切一半的菜、已经调好的酱料碟, 都是司戎之前就已经完成的。
他真的是从家里一路赶到商场, 以不可能的时间, 跨越不可能的路程。
不过就算发现了, 温蛮也轻描淡写地忽略, 假装不知道这处明显的错疏。
他看重的是一张桌子的对面会分坐着两个人, 火锅汤底开了,他们烫菜吃肉,氤氲的蒸汽偶尔模糊他们彼此的脸, 但下一秒又会看见。他和司戎就在过这样的夜晚。
今晚温蛮留宿了。可能在本来的原计划里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在遭遇了劫持事件后, 司戎发自内心地不希望温蛮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温蛮也仍需要司戎的情绪供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