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只被翻过来乌龟,脑袋和四只爪子是朝上的。扭头艰难地看向叉腰站在一米五一米八分界线处的教练大姐姐:“教练……这大鹅是不是有点小?”
卡胸了。咳咳。
教练皱着眉头,盯着她令人羡慕的高耸小白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对A的自尊心让她火速移开了视线:“……给你泳圈不是让你套的。是让你抓着练习闭气。学游泳第一步,先学会闭气,你得学会自己从水里飘起来。另外,这是儿童用泳圈,成人套不进去。好了,别干这种小孩子才干的事了,给我麻溜地从泳圈里爬出来!”
顾安安:“……”
扭了好几下,死活翻不过来。
她就这样四仰八叉地狗刨回了岸边,磕磕巴巴地从泳圈里挤出来。
既然顾安安诚心诚意的恳求了,教练大姐姐也就大发慈悲的训练她。要不说老人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呢,他们说漂亮女人最狠心,这话一点没错。
教练大姐姐看着小脸漂漂亮亮的,下手那叫一个狠。顾安安胆子小特怕死,不敢呛水,就老在一米五的区域飘。这魔鬼看她不顺眼,就按着她的脑袋将她往水里怼。
顾安安喝了好几口水,愣是把狗刨给学会了。
过程非常快,十五分钟。
教练大姐姐龇着一口大白牙,叉着腰不满:“狗刨还不行,你得把换气也学会!”
魔鬼,这女人是魔鬼。
顾安安在水地挣扎,泳池上方的大平层阳台。梁程理点燃一支烟,叼在嘴边,忍不住笑:“下面那是谁?跟给猫洗澡似的,半池水都给她霍霍完了。”
谢谨行扯了扯领带,敞开腿坐在沙发上。右手端着杯酒喝了一口,神情有点烦躁:“嗯?”
度假村的项目虽然正常竣工,开发商却出了幺蛾子。
当时拆迁时,有些尾部工作没做到位。以至于遗留下不少小问题。现在拖拖拉拉的扯皮,影响了正式营业。这个海边度假村耗费了谢氏不少的人力物力,针对的也是资产千万级的富裕人群。项目组投注了很多心血,里面设施和人员配备都是最好的,每耽搁一天都是烧钱。
不过谢谨行烦得不是这事儿,钱都是小事,真正让人心神不宁的还是家里老头子。
谢老爷子最近身体越来越差,早晚要从谢氏退出来。他膝下孩子就那几个,长女是明确表示过不会接手谢家。谢良和谢铭名义上是儿子,但都知道是养子。谢家理所当然要由谢谨行接手。可谢谨行还不打算进入谢氏,他手里的AI项目正在关键时候。如果完美开发,将会成为国内乃至国际上人工智能行业真正的领头羊,稳稳占住市场。
为了这事儿,谢谨行跟老头子不知道吵了多少次。
“什么猫?”
“没,”梁程理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低头抽了口烟,“我姑牵墓的事,你跟老爷子说好了?”
这事儿也没说通。老头子很固执,提一句牵墓就扔东西。上次被烟灰缸砸的伤才好。谢谨行这段时间也没回老宅去触老头子霉头。
他放了酒杯,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抬手捏了捏胀痛的鼻梁骨。
梁程理见状耸耸肩,他也就是提一提。
两人才说完话,桌上的固定电话就急促地响起来。谢谨行在私人住处休息时,下面人一般不会没眼色打扰。能打到座机这,估计是发生了紧急情况。
睁开眼睛,梁程理瞥了一眼楼下泳池。
下面的小姑娘七手八脚地已经爬上岸边,脚踝还被那教练拽着,作势把人往回拖。小姑娘挣扎半天,泳帽飞了。头发湿哒哒地黏在背后,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反光。
这里是私人区域,不许外人进来,这小姑娘不知道哪儿来的。
轻轻嗤笑了一声,他走进来随手按了免提。
电话里,度假村负责人急急地开口:“谢总,陆少跟人打起来了。”
……
正常来说,陆星宇打架惹事,怎么也轮不到谢谨行去处理。但陆星宇别的地方没打,就在他的度假村打。
谢谨行赶到时,陆星宇跟一个蓝头发的小子滚在地上,打得难舍难分。
他心里诧异了一瞬,没管外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新奇地看向另一个少年。
谢家虽然从旧社会洗心革面了,家里其实还是有点部队背景的。谢谨行就不说,陆星宇十六七的时候,被他大姐扔到部队里练过。这小子虽然脑筋没那么灵光,却是体育十项全能。能跟他打成平手的,不简单。
谢谨行又瞥了眼蓝杂毛小子,淡声问:“怎么回事?”
半永久太子伴读团立即安静下来,小鸡仔似的推推搡搡,脑袋全耷拉下来。跟刚才呐喊助威时不时冲上去补两脚时,判若两人。没人敢说话。
“小舅舅。”人群中走出一个杏眼圆脸的少女,指着周嘉誉告状,“是这家伙先动手的!”
谢谨行撇过去一眼,顿了顿,才想起来,是沈家的女儿。
沈家跟陆家走得很近,跟谢家也不算陌生。沈珊跟着陆星宇喊他小舅舅,倒也不能算乱攀亲戚。
被指着鼻子的周嘉誉满脸戾气,梗着脖子,那股不服输的傲气恨不得脑门上都刻上‘老子就是打他了怎么着’。他看到谢谨行也没怂,冷冷哼了一声。
沙滩上,一群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脑袋,打耳钉染绿毛的装腔作势……
谢谨行突然捂了捂眼睛。
陆星宇:?
沈珊:“小舅舅?”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他一道过来的梁程理却突兀地笑了一声。笑得太大声,被听见了。谢谨行扭过头,看着他。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谢谨行的脸色更冷淡了。
说起来,别看现在谢总人模狗样,一副天塌下来都不眨一下眼睛的沉稳。读书时,他也是一幅谁都不放眼里的狗德行。十六七岁时自恋期最高峰,还因为闹天闹地太显神通,被老爷子一怒之下轰出家门。在贫民窟过了一段时间打架斗殴抢地盘的野狗生活。
好多年没看到这么经典的场面,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他,谢谨行感觉眼睛有点疼。
顿了顿,双手扶着膝盖慢吞吞站起来:“那么,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鸦雀无声。
大太阳晒着,热的汗一滴一滴往下砸。谢谨行还穿着剪裁精良的正装,笔挺的西装三件套。太热让人没什么耐心,他皱起了眉头。
鹌鹑们缩着脖子,又不说话了。
正当谢谨行考虑各打五十大板,一道细细糯糯的嗓音响起。
“都是我的错,是我想学冲浪,让学长教我。沈珊同学不想让学长教我……就,就吵架了。”
谢谨行琥珀色的眼睛转动,看到了说话的人。
一个眼熟的少女,又白又瘦,跟没发育的小孩一样。头发是软趴趴栗色卷发,算不上多漂亮。那眼睛湿漉漉的仿佛会说话,还是个老熟人。
少女似乎不适应跟陌生人说话,目光落到谢谨行身上就受惊一样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