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枭(1945)
他心中异常的煎熬。
跟随楚欢,只怕要与楚欢一同迎接覆灭的命运,可是如果抛弃楚欢,又如何对得起楚欢对自己的信任?他是军人出身,看上去老实敦厚,但是骨子里还是讲究义气,但是在前程面前,是否还要继续保持这样的义气?
他现在不用去考虑朱凌岳,第一个面对的敌人,就是甘侯。
他几乎日夜都在注视着西北大营的动静,而最近一阵子,西北大营那边果然出现了动静,如果甘侯当真与朱凌岳联手,共同对付楚欢,那么金州将是西北军第一个要解决的对象,数万能征善战的西北军,如果真的打到金州,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出身于西北军,而手底下的艮字营官兵,也有近半数原来就隶属于西北军,他很怀疑,如果甘侯真的兵临城下,自己手底下的这些兵马,真的会全力与西北军作战?
方如水日夜忧心,本就十分的紧张,等接到西北军已经向金州方向移动的消息,方如水立时就脑中一片空白。
他没有想到,西北军出兵竟然是如此果断。
西关军在甲州取得大捷,震动西北,方如水心知朱凌岳看到西关军大声北山军,或许已经坐耐不住,随时都有可能出兵,但是他没有想到,朱凌岳那边还没有跨过边界,甘侯却已经率先出兵。
他当初在西北军的时候,那时候的甘侯已经是风寒笑手下的八大偏将之一,骁勇善战,在西北军中的名气也很响。
据他所知,甘侯是个很低调的人,而且也很沉得住气,正如兵法所云,甘侯属于那种不动如山、侵略如火的将领。
要么窝着半天不动弹,可是一旦出手,必然是犀利至极。
探知西北军的那一刻,方如水一面派人快马加鞭向朔泉送信,一面召集部将,商议对策,其实在场的众将心里都清楚,楚欢在金州驻军数千,哪怕是贺州那边兵力吃紧,甚至是与北山的大战,都没有从金州调动一兵一卒,道理很简单,金州兵马,完全是用来应对西北军。
楚欢显然是早就对西北军有提防,否则当初平定金州之后,也不至于在金州留下四五千兵马,需知秦国各州,州军最高的编制不超过两千人,而金州在西北九州之中,面积最小,土地最贫瘠,人口也最少,真要用来维持地方秩序,有千把人实在是足矣。
大家一直都觉得,甘侯是边军,应该不至于参与到西北的动乱之中,楚欢留守驻军,只怕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在甘朱两家结亲之前,所有人都觉得甘侯出兵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此时会场之上,众人都是沉默不语。
“诸位都说说吧。”方如水依然显得十分镇定,他是金州主心骨,如果连他都显出惊慌之态,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必再商量了。
沉默片刻,一名副将终于道:“方将军,末将以为,如果正面相对,我们没有一点胜算,想要解决西北军的威胁,那是异想天开。”
“你说得对,但是这个道理,在座的都明白。”方如水缓缓道:“本将是问,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迎敌?”
“将军,迎敌只怕是不能了。”另一名副将道:“我们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拖住西北军,为朔泉那边争取时间。”
“不错。”首先说话的那名副将立刻赞同,“取胜是毫无可能,金州以北,都是戈壁,我们兵马一出,西北军对我们的踪迹便是了若指掌,他们的兵马是我们的好几倍,即使留守一部分兵力在雁门关,数量也远胜过我们,正面对决,绝非明智之选。末将以为,拖住西北军,让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金州,为总督大人争取时间,这才是我们当前应该筹划的。”
“你们的意思是,固守金州?”
“方将军,看来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一人忽然开口说话道:“兰峄城北面,是石沟子河,而东边,有狼牙谷道,这两处天险,将我兰峄城环卫其中,只要死守这两处,甘侯想要拿下兰峄,便不是容易的事情。石沟子和既宽且深,没有船只,根本过不了河,而狼牙谷道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手中有四千兵马,只要往狼牙谷道布置一千兵力,其他兵马沿石沟子河布阵,西北军就算人多势众,却也奈我们不何。”
这说话之人,却是何魁。
何魁当初本来在贺州守将胡宗茂手下担任幕僚,出谋划策,身份却并不高,贺州之战,胡宗茂没能听从何魁之劝,轻敌出城,一败涂地,城破之后,何魁本欲跳下城墙自尽,却被楚欢救下,更是一番掏心肺腑之言,收服了何魁。
楚欢平定金州之后,留方如水为金州守将,更是让何魁管理金州政事,虽然当时无权让何魁担任金州知州,但是此前的金州知州被张叔严父子所杀,知州位置孔雀,何魁虽无其名,但是手中之权,等若是金州知州无疑。
何魁从一个被人轻视的幕僚,一跃成为金州实际上的知州,全拜楚欢所赐,士为知己者死,楚欢如此器重信任,怎能让何魁不肝脑涂地以报效。
第一四三二章 策反
“何先生之言,诸位以为如何?”方如水微一沉吟,才缓缓问道:“是否固守兰峄?”
“将军,何先生所谋,乃是上上之策。”众将纷纷赞同:“只要守住兰峄城,西北军便是寸步难行。咱们手中的兵马不多,不能和西北军正面硬拼,但是守住天险,手头上的兵力却是足够用。”
“是啊,将军,只要守住天险,拖住西北军,总督大人势必会与朱凌岳开战。”有人接着道:“北山已经战败,总督大人只要能够击败朱凌岳,西北军便形不成威胁。”
“击败朱凌岳,谈何容易。”方如水缓缓道:“狼牙谷道可以死守,只要我们不出疏漏,西北军就难以突破狼牙谷道……但是石沟子河却不能支撑太久,甘侯一定会想办法造出船只……!”
何魁道:“那也不必担心。咱们金州多是戈壁,难见树林,以前的大批木材,都是从南边运过来,他们要造船,就要先找到木材,而且咱们西北主要是戈壁土地,一直以来都是很少有水军,西北军中真正懂得造船的人只怕没有几个,等他们真的造出船只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想要攻过石沟子河,也并非易事。”
“是啊,将军,咱们虽然兵马不多,但也有好几千人手,要轻松打过石沟子河,痴人说梦!”
方如水微一沉吟,才道:“如果固守兰峄城,那么就等若放弃了金州其他的地方……百姓们会如何看?”
“就算我们不想放弃,那也无能为力。”何魁道:“咱们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守住整个金州,只能守住兰峄。至若百姓,甘侯素来爱惜名声,也从不滥杀无辜,如果他真的敢对百姓下手,便是身败名裂,西北军中许多的兵士,都是西北本土子弟,甘侯下令他们屠杀自己的家人,将军觉得西北兵士会相从,到时候只怕不用我们打,西北军内部自己就会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