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5)
老人有些激动,似乎要挣扎着坐起来,但终于还是没能起来,咳嗽一阵,有些欢喜:“有客人……三儿,倒……倒茶……!”
胡三品行不好,家里少有人来,薛破夜突然而来,老人有些意外,却也欢喜。
胡三垂泪站在旁边,感激地看了薛破夜一眼,应道:“是,妈!”
薛破夜冷冷地看了胡三一眼,道:“都病成这样,怎么还不看大夫?”
胡三尴尬无比,声音有些无奈:“没……没银子,赵郎中过来看了一下,说这病很重,要送到医馆!”
赵郎中是贫民窟的土郎中,小病倒也能看,但大病却不敢碰了。
薛破夜白了胡三一眼,耳中响着老妇人剧烈的咳嗽,终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扔给胡三,冷冷地道:“这是二十两银子,你先拿去,快送大妈去医馆,再迟可就真晚了!”也不理会,向老妇人柔声道:“大妈,三儿马上送你去医馆,大夫一瞧就好了,过两天破夜再来看你!”
胡三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看着手里的银票,眼眶不由红了,泪水顿时滑落下来,“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薛大哥,我……你……!”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
薛破夜理也不理,径直出门,还是回过头来:“多做些好事,可以积德!”撇下感激不尽的胡三,快步而回。
想到自己本来是来算账的,反倒赔下二十两银子,真他妈郁闷。
想到家里一群孩子,薛破夜啐了一口口水,转头向街口而去。
街口卖了两只烧鸡,十斤牛肉,再买了些瓜果,顺便带了两坛酒回到家中。
大家看到薛破夜带回的东西,又惊又喜,欢天喜地。
萧品石也恰巧回来,他每日去做力活,挣些银子养家。
萧品石个头不高,但身体结实,皮肤黝黑,散发着健康的色泽,为人憨厚,心肠很好,但嫉恶如仇,若是有人冒犯,拼了性命也要争斗。
见到烧鸡牛肉,还有酒水,也是开心无比。
一家八口围坐在一起,尽情享用美食,看着大家吃得开心,薛破夜感觉自己的第二次人生确实不错,至少,拥有一种别样的温馨。
第五章 【闲话】
大家正吃的不亦说乎,萧品石忽然问道:“大哥,你今日生意很好吗?怎么有钱买这许多吃的?”
薛破夜今年二十三,萧品石二十一,小了两岁,所以萧品石称呼薛破夜为大哥。
薛破夜正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吃得正香,回道:“今日碰上个猪头少爷,傻不拉基的,让我帮他成神,给了些银子。”
“成神?”大家都愣住。
薛破夜哈哈一笑,摸了摸鼻子:“只有猪才以为有神仙呢。”
一个孩子叫道:“破夜哥哥,你也给我算命,我长大可以做什么啊?”
“你啊?”薛破夜摸着他头,柔声道:“你长大了可以做大将军!”那孩子眼睛一亮,兴奋的很,激动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破夜哥哥,那我呢?”“还有我,还有我!”
其他孩子纷纷叫嚷起来。
“你,丞相!你,御史,还有你,你可以做都督……!”薛破夜爱怜地看着这些小家伙。
孩子们都是兴高采烈,激动无比,引得月竹和品石也呵呵直笑。
“今天湖边出了人命,你们晓得吗?”萧品石灌了一口酒,忽然道:“听说有个女人被一个老头杀了,后来还来了一群衙差,有一个男的还被抓了。”
湖边自然是指西子湖畔。
听到品石提起这事,薛破夜心里一震,但面上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只随意“哦”了一声。
月竹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轻声道:“哥,知道是什么人吗?”
萧品石神色有些黯然,低声道:“听说是青莲照的人,他们好像要刺杀那老头,反被老头给伤了。”
“哦!”月竹轻轻叹了口气,小巧的红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听到“青莲照”三字,几个孩子竟然齐声唱道:“青莲照,苍天耀,气的皇帝哇哇跳!”
“我的小祖宗们,你们瞎唱什么啊!”月竹急忙制止,这可是造反的歌谣,岂能随意传唱。
青莲照虽然被官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因为做了不少劫富济贫的好事,百姓倒是颇为喜爱。
当然,这种喜爱只能是暗地,谁若公开支持青莲照,自然也会被打成叛党。
“那老头是什么人?很厉害吗?”月竹又问。
品石撕了一块牛肉放入嘴中,摇头道:“不知道,不过肯定是大官,说不定还是从京都来的大员呢,那些衙差见了都下跪的。”顿了顿,呵呵一笑,道:“不过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哦!对了,品石,你那边生意怎样啊?”薛破夜岔开话题。
萧品石帮着一家米店做力气活,成日搬运送货。
“还行,不过这两天倒有一件怪事!”品石来了兴趣,凑近道:“南城有个鸿雁塔,你们晓得吧?”
月竹和孩子们都点头,薛破夜虽未去过,却也听过,点头道:“晓得!”
鸿雁塔在杭州府南城,那边人迹已经有些稀薄,比不得城中心的车水马龙。
后周末年,西北楚侯起兵伐后周,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但是杭州众守将却殊死抵抗,主将副将十六人全体阵亡,当真是可歌可泣,后虽建立大楚国,但众将的事迹依然广为流传,大楚国陛下为抚民心,表彰忠烈,便在杭州南城修建了鸿雁塔,算是祭祀忠魂。
虽说修建了鸿雁塔,但真正敢去祭祀的人却不多,除了那些胆子极大,性子极正之人,普通人甚少前往。
谁知道这鸿雁塔是不是朝廷用来辨别善民的工具,朝廷的伎俩可是多的很。
“那鸿雁塔旁边有个小酒楼,向来是从我们这边买米,我送了好几次,开业也没多久,昨天忽然歇业了。听说那老板当初花了好几百两银子才盘下这店铺,如今没有挣到银子,反而欠下许多饥荒来,今天我们掌柜的带我们上门讨债,想不到里面已经围了一大群人,都是要债的!”萧品石啐了一口,有些失意道:“我们挤都挤不进去。”
薛破夜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问道:“要债?欠了多少银子?”
“怎么也有三四百两吧!”萧品石喝了口酒:“那老板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店铺外面都有人守着。”
“哦!”薛破夜越来越有兴趣:“生意那么差?”
萧品石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酒楼布置倒很是漂亮,不过那个地方有些偏僻,像那样的酒楼,若在繁华地段,没有几千两银子,说什么也拿不下来。那老板就是图便宜,所以买了下来,而且花了不少银子装潢,可是开业后,生意极差,那些伙计的工钱和酒楼日常花销都挣不出来!”
“那老板不准备做了?”薛破夜挪了挪屁股,凑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