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2)
“……战俘。”这两个字似乎像是从牙低逼出来的一样,已是有气无力。
虎目将军不敢多问半句,飞快跑了出去,副将连主动上前申请跑腿的机会都没有。
片刻之后,帐子里跪满了战场了俘虏来的突厥人。虎目将军怕衣白苏嫌他们吵,机智地撕了几条兜裆步塞了他们的嘴。
衣白苏果然满意地点了点头。
虎目将军欢喜地摇尾巴。
大家看着衣白苏将小郡王的血液抹到一小片纸上,然后又将战俘的手指一个个戳破,再度抹到小片纸上,不一会儿,就见衣白苏从战俘中挑出了个瑟瑟发抖的人,拿着一小团棉花在他胳膊上抹了抹。
战俘挣扎着磕头,见求饶不成,咬牙剧烈的反抗起来,蹲在墙角的六只鹌鹑总算有了用武之地,火速飞奔起来,颐指气使地使唤人将他压制住。
衣白苏从药箱里取出一根细长的管子,一头连着突厥人战俘,一头被戳进了小郡王的身体内。暗红色偏黑的血液开始从蛮人身体内超书记官体内涌去。
虎目将军看得惊异,不懂这是在做什么,他实在忍不住,扭头要询问,可却发现衣白苏已经委顿在地,似乎晕死了过去,赶紧找来卫兵将她抬去床上。
他和副将们看着这条管子,又看看小郡王,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而血液依旧在慢慢涌动。
难耐的等待。
兴许过了一盏茶,兴许过了一个世纪,一个副官突然奇道:“小郡王的脸色似乎好了点……”
众人惊异看去,只见刚刚还一脸惨白之色的书记官竟然渐渐泛出了血色,军医朝他脉搏摸去,惊讶发现脉搏也有力沉稳了许多。刚刚缝合好的伤口,也重新流出了新鲜的血液。
这次不用衣白苏再指导,军医们拿出最好的伤药涂在了刚刚像棉被一样被缝合上的伤口处,不一会儿就止住了血。
虎目将军继续看着那条输血的管子,他问向在场的另外几个军医:“这是怎么回事?”
军医们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们一直都没看懂衣白苏是怎么救人的。
“废物。”虎目将军毫不客气地评价。自从他们判定小郡王没救之后,虎目将军就没对他们客气过。
一个副将出谋献计:“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换血夺命?依末将看,既然血越流,小郡王情况越好,不如再多找几个,把管子扎过去,再夺夺命?”
“不可!你没看刚刚那军医是挑挑选选才选中了这个,说明这个人的血有其特殊之处,我等又不懂这些,胡乱揣测,万一耽误病情怎么办?”
“也是这个理。”
虎目将军犹豫再三,确定小郡王真的没事了,果断伸手把那管子给拔了。这边他又和几副将商讨了几句,才想起管子那头的突厥人,翻过来一看,双目圆瞪一脸惊惧,竟已经没气了。
军医们咽了咽口水,看向他们的将军。
“……怕真是夺命术!”
为医者都听闻过这么个诡异的传说,传闻道家的长生者能够夺取他人性命为己用。他们都以为这是传闻,没想到今日竟然得以见到。军医们耳语纷纷,谈论着刚才衣白苏缝合伤口的手法。
死去的突厥人没人关心,抬出去喂狼了事。
中间衣白苏醒过来一次,虎目将军立刻凑过去,嬉皮笑脸,尾巴摇得像个狮子狗。奈何人家根本没递给他半个眼神,只从药箱里掏出了几个古怪的药丸,嘱咐人喂给伤者,随即又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医者妙手
长元十四年,六月初十。
诸事不宜。
衣白苏坐在床边,看着昨天的黄历,她抬手摸了摸手边的药箱,竟然真的回来了吗?
她死于长元四年,再回来却是长元十四年,真真只能感慨一句造化弄人。新身体太过孱弱,心脏的疾病让她经不起任何情绪波动,这些都没有关系。两次穿越,三世为人,她相信世界上不会有人能够比她更古井无波了。
21世纪里的十年光阴,她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不过好在学会了很多东西,如今再度归来,她心中到底是欣喜的。
虽然中间错过很多年月,能再看见家人朋友一面也是好的。
即便他们对她对面不识。
一想起这些,她胸口有些闷疼,皱皱眉,只能将思绪压下去。起身去复诊。
小郡王又昏睡了几天,这会儿已经醒了过来,看见虎目将军的脸,差点哭出来:“二叔,你怎么那么不争气,怎么跟我在阎罗殿碰头了!”
虎目本来欣喜的表情顿时怒目飞扬,:“狗屁,老子是阎罗敢收的?老子人称活阎王!”
身上同时剧痛袭来,小郡王明白了自己却是还活在人间,连番庆幸自己福大命大,得意地胡吹海吹起来。
“那是,我娘说了,我就是属猫的,如今去了一条命,我还剩下八条命。二叔你赶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的英姿?突厥人军队里来去自如,杀了他个八进八出!”小郡王惨白着脸,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
衣白苏来复诊,看见的就是此番情景。
小郡王这厢吹牛还没过瘾,那厢突然进来一个年轻姑娘,二话没说就扯开他裹屁股的被褥,上捏下捏起来,小郡王浑身不自在,左躲右躲地不让看。那年轻姑娘眉头一皱,眼神比他娘还可怕,小郡王一哆嗦,被瞧了个精光。
艹了老子还没娶媳妇呢!
“没事了,伤口没有红肿发炎。救回来了。”衣白苏道。现在是夏季,而小郡王的手术又是在毫无卫生保证的情况下做的,她心底对那些消炎药会不会起作用也有些打鼓,不过好在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虎目将军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现在正值夏季,军营里好多伤患有时候并非死于伤痛,而是死于那该死的红肿上面。
虎目将军眉头一皱,突然又觉得不一般:衣白苏看到伤口没用红肿的时候,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而绝非别的军医那般庆幸,莫不是她有防治伤口红肿的手段?
虎目将军一阵雀跃。若是真有此等手段,军队每年死亡人数能减少六成!
而那头的小郡王则不顾浑身伤痛赶紧继续裹上薄被,动作之麻利一点也不像经受过伤的人。他心里暗暗气恼:小姑娘家家看起来挺老实的,怎么看起光屁股男人来连一点羞都不带的!
他这头暗自咒骂,那边却瞧见二叔腆着脸一口一个衣大夫,谄媚极了。看得他一阵牙酸。
衣白苏正在收拾药箱,听见虎目将军又拐弯抹角打听起了夺命术,不由的暗自叹息。她忍着心脏病发缝合完伤口,再确定下血型开始输血已经是极限,谁知这群蛮货竟然不知是把那突厥人抽死,还是把人吓死或者压死,好好的输血愣是演变成了轰轰烈烈的夺血续命……
突厥人战俘而已,烧杀劫掠生灵涂炭,辱杀妇女油烹稚子,哪个他们也没少干。封建社会教导下成长的三观令她对其提不起半点怜悯,但是输血这个问题却让她好生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