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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啸西风(19)

小腿。两人便在雪地中翻翻滚滚的打了起来。

蓦地里苏鲁克抓起地下一团雪,塞在车尔库嘴里,车尔库急忙伸手乱抓

乱挖,苏鲁克乐得哈哈大笑。车尔库吐出了嘴里的雪,砰的一拳,打得苏鲁

克鼻子上鲜血长流。苏鲁克并不觉得痛,仍是笑声不绝,却掀住了车尔库的

头发不放。两人都是哈萨克族中千里驰名的勇士,但酒醉之後相搏,竟如顽

童打架一般。

苏普和阿曼心中焦急异常,都盼苏鲁克打胜,便可阻止车尔库进来。但

听得门外砰砰澎澎之声不绝,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又笑又骂,醉话连

篇。突然之间,轰隆一声大响,板门撞开,寒风夹雪扑进门来,同时苏鲁克

和车尔库互相搂抱,著地滚翻而进。板门这一下蓦地撞开,却将陈达海夹在

门後,他这一剑便砍不下去。只见苏鲁克和车尔库进了屋里,仍是扭打不休

车尔库笑道:「你这不是进来了吗?」苏鲁克大怒,手臂扼住他脖子,

只嚷:「出去,出去!」两人在地下乱扭,一个要拖著对方出去,另一个却

想按住对方,不让他动弹。忽然间苏鲁克唱起歌来,又叫:「你打我不过,

我是哈萨克第一勇士,苏普第二,苏普将来生的儿子第三……你车尔库第五

……」

陈达海见是两个醉汉,心想那也不足为惧。其时风势甚劲,只刮得火堆

中火星乱飞,陈达海忙用力关上了门。苏普和阿曼见自己父亲滚向火堆,忙

过去扶,同时叫:「爹爹,爹爹。」但这两人身躯沈重,一时那里扶得起来

苏普叫道:「爹,爹!这人是汉人强盗!」

苏鲁克虽然大醉,但十年来念念不忘汉人强盗的深仇大恨,一听「汉人

强盗」四字,登时清醒了三分,一跃而起,叫道:「汉人强盗在那里?」苏

普向陈达海一指。苏鲁克伸手便去腰间拔刀,但他和车尔库二人乱打一阵,

将刀子都掉在门外雪地之中,他摸了个空,叫道:「刀呢?刀呢?我杀了他

!」

陈达海长剑一挺,指在他喉头,喝道:「跪下!」苏鲁克大怒,和身扑

上,但终是酒後乏力,没扑到敌人身前,自己便已摔倒。陈达海一声冷笑,

挥剑砍下,登时苏鲁克肩头血光迸现。苏鲁克大声惨叫,要站起拼命,可是

两条腿便如烂泥相似,说甚麽也站不起来。

车尔库怒吼纵起,向陈达海奔过去。陈达海一剑刺出,正中他右腿,车

尔库立时摔倒。

计老人转头向李文秀瞧去,只见她神色镇定,竟无惧怕之意。

陈达海冷笑道:「你们这些哈萨克狗,今日一个个都把你们宰了。」阿

曼奔上去挡在父亲身前,颤声道:「我答应跟你去,你就不能杀他们。」车

尔库怒道:「不行!不能跟这狗强盗去,让他杀我好了。」

陈达海从墙上取下一条套羊的长索,将圈子套在阿曼的颈里,狞笑道:

「好,你是我的俘虏,是我奴隶!你立下誓来,从今不得背叛了我,那就饶

了这几个哈萨克狗子!」

阿曼泪水扑簌簌的流下,心想自己若不答应,父亲和苏普都要给他杀了

,只得起誓道:「安拉真主在上,从今以後,我是我主人的奴隶,听他一切

吩咐,永远不敢逃走,不敢违背他命令!否则死後坠入火窟,万劫不得超生

。」

陈达海哈哈大笑,得意之极,今晚既得高昌迷宫的地图,又得了这个如

此美貌少女,当真是快活胜於登仙。他久在回疆,知道哈萨克人虔信回教,

只要凭著真主安拉的名起誓,终生不敢背叛,於是一拉长索,说道:「过来

,坐在你主人的脚边!」阿曼心中委屈万分,只得走到他足边坐下。陈达海

伸手抚摸她的头发,阿曼忍不住放声大哭。

苏普这时那里还忍耐得住,纵身跃起,向陈达海扑去。陈达海长剑挺出

,指住他的胸膛。苏普只须再上前半尺,便是将自己胸口刺入了剑尖。阿曼

叫道:「苏普,退下!」苏普双目中如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站在当地,

过了好一会,终於一步步的退回,颓然坐倒在地。

陈达海斟了一碗酒,喝了一口,将那块手帕取了出来,放在膝头细看。

计老人忽道:「你怎知道这是高昌迷宫的地图?」说的是汉语。陈达海

心想:「反正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活不过,跟你说了也自不妨。」他寻访十

二年,心愿终於得偿,满腔欢喜,原是不吐不快,计老人就算不问,他自言

自语也要说了出来,他双手拿著手帕,说道:「我们查得千真万确,高昌迷

宫的地图是白马李三夫妇得了去。他二人尸身上找不到,定是在他们女儿手

里。这块手帕是那姓李小姑娘的,上面又有山川道路,那自然决计不会错了

。」指著手帕,说道:「你瞧,这手帕是丝的,那些山川沙漠的图形,是用

棉线织在中间。丝是黄丝,棉线也是黄线,平时瞧不出来,但一染上血,棉

线吸血比丝多,那便分出来了。」

李文秀凝目向手帕看去,果如他所说,黄色的丝帕上染了鲜血,便显出

图形,不染血之处,却是一片黄色。当日苏普受了狼咬,流血不多,手帕上

所显图形只是一角,今晚中了剑伤,图形便显了一大半出来。她至此方才省

悟,原来这手帕之中,还藏著这样的一个大秘密。

苏鲁克和车尔库所受的伤都并不重,两人心里均想:「等我酒醒了些,

定要将这汉人强盗杀了。」车尔库道:「老人,给我些水喝。」计老人道:

「好!」站起来要去拿水。陈达海厉声喝道:「给我坐著,谁都不许动。」

计老人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陈达海心下盘算:「这几人如果合力对付我,一拥而上,那可不妙。乘

著这两条哈萨克老狗酒还没醒,先行杀了,以策万全。」慢慢走到苏鲁克身

前,突然之间拔出长剑,一剑便往他头上砍了下去。这一下拔剑挥击,既是

突如其来,行动又是快极,苏鲁克全无闪避的馀裕。苏普大叫一声,待要扑

上相救,那里来得及?

陈达海一剑正要砍到苏鲁克头上,蓦听得呼的一声响,一物掷向自己面

前,来势奇急,慌乱中顾不得伤人,疾向左跃,乒乓一声响亮,那物撞在墙

上,登时粉碎,却原来是一只茶碗,一定神,才看清楚用茶碗掷他的却是李

文秀。

陈达海大怒,一直见这哈萨克少年瘦弱白皙,有如女子,没去理会,那

知竟敢来老虎头上拍苍蝇,挺剑指著她骂道:「哈萨克小狗,你活得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