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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剑客图/卅三剑客图(10)

林学士和虢州刺史,曾和温庭筠唱和。《红线传》在《唐代丛书》作杨巨源作。但《甘泽

谣》中其他各则故事的文体及思想风格,和《红线传》甚为相似,相信此文当为袁郊所作

。当时安史大乱之余,藩镇间又攻伐不休,兵连祸结,民不聊生。郑振铎说此文作于咸通

戊子(公元八六八年)。该年庞勋作乱,震动天下。袁郊此文当是反映了人民对和平的想

望。故事中的两个节度使薛嵩和田承嗣,本来都是安禄山部下的大将,安禄山死后,属史

思明,后来投降唐室而得为节度使,其实都是反覆无常的武人。

红线当时十九岁,不但身具异术,而且“善弹阮咸,又通经史”,是个文武全才的侠

女,其他的剑侠故事中少有这样的人物。《红线传》所以流传得这么广,或许是由于她用

一种巧妙而神奇的行动来消弭了一场兵灾,正合于一般中国人“大事化小事,小事化无事

”的理想。

唐人一般传奇都是用散文写的,但《红线传》中杂以若干晶莹如珠玉的骈文,另有一

股特殊的光彩。文中描写红线出发时的神态装束很是细腻,在一件重大的行动之前,先将

主角描述一番:“乃入闹房,饰其行具,梳乌蛮髻,贯金雀钗,衣紫绣短袍,系青丝绚履

,胸前佩龙文匕首,额上书太乙神名,再拜而行,倏忽不见。”盗金合的经过,由她以第

一人称向薛嵩口述,也和一般传奇中第三人称的写法不同。她叙述田承嗣寝帐内外的情形

:“闻外宅儿止于房廊,睡声雷动;见中军卒步于庭下,传叫风生……时则蜡炬烟微,炉

香烬委。侍人四布,兵仗交罗。或头触屏风,鼾而亸者,或手持巾拂,寝而伸者。”(

与附录中的文字微有不同,这一类传奇小说多经传钞,并无定本

)似乎是一连串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的电影镜头。她盗金合离开魏城后,将行二百里

,“见铜台高揭,漳水东流。晨飚动野,斜月在林”,十七个字写出了一幅壮丽的画面。

红线叙述生前本为男子,因医死了一个孕妇而转世为女子,这一节是全文的败笔。转世投

胎的观念特别为袁郊所喜,《甘泽谣》另一则故事“圆观”也写此事。那自然都是佛教的

观念。结尾极是飘逸有致。红线告辞时,薛嵩“广为饯别,悉集宾僚,夜宴中堂。嵩以歌

送红线酒,请座客吟朝阳为词,词曰:‘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客魂消百尺楼,还似洛妃乘

雾去,碧天无际水空流。’歌竟,嵩不胜其悲。红线拜且泣,因伪醉离席,遂亡所在。”

这段文字既豪迈而又缠绵,有英雄之气,儿女之意,明灭隐约,余韵不尽,是武侠小说的

上乘片段。

附录 红线

红线,潞州节度使薛嵩青衣,善弹阮,又通经文,嵩遣掌笺表,号曰内记室。时军中

大宴,红线谓嵩曰:“羯鼓之音调颇悲,其击者必有事也。”嵩亦明晓音律,曰:“如汝

所言。”乃召而问之,云:“某妻昨夜亡,不敢乞假。”嵩遽遣放归。时至德之后,两河

未宁,初置昭义军,以釜阳为镇,命嵩固守,控压山东。杀伤之余,军府草创。朝廷复遣

嵩女嫁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男,嵩男娶滑州节度使令狐章女。三镇互为姻娅,人使日浃往来

。而田承嗣常患热毒风,遇夏增剧。每曰:“我若移镇山东,纳其凉冷,可缓数年之命。

”乃募军中武勇十倍者得三千人,号外宅男,而厚恤养之。常令三百人夜直州宅,卜选良

日,将迁潞州。

嵩闻之,日夜忧闷,咄咄自语,计无所出。时夜漏将传,辕门已闭,杖策庭除,唯红

线从行。红线曰:“主自一月,不遑寝食。意有所属,岂无邻境乎?”嵩曰:“事系安危

,非汝能料。”红线曰:“某虽贱品,亦有解主忧者。”嵩乃具告其事,曰:“我承祖父

遗业,受国家重恩,一旦失其疆土,即数百年勋业尽矣。”红线曰:“易尔。不足劳主忧

。乞放某一到魏郡,看其形势,觇其有无。今一更首途,三更可以复命。请先定一走马兼

具寒暄书,其他即俟某却回也。”嵩大惊曰:“不知汝是异人,我之暗也。然事若不济,

反速其祸,奈何?”红线曰:“某之行,无不济者。”

乃入闺房,饰其行具。梳乌蛮髻,攒金凤钗,衣紫绣短袍,系青丝轻履。胸前佩龙文

匕首,额上书太乙神名。再拜而倏忽不见。嵩乃返身闭户,背烛危坐。常时饮酒,不过数

合,是夕举觞十余不醉。忽闻晓角吟风,一叶坠露,惊而试问,即红线回矣。嵩喜而慰问

曰:“事谐否?”曰:“不敢辱命。”又问曰:“无伤杀否?”曰:“不至是。但取床头

金合为信耳。”红线曰:“某子夜前三刻,即到魏郡,凡历数门,遂及寝所。闻外宅男止

于房廊,睡声雷动。见中军卒步于庭庑,传呼风生。乃发其左扉,抵其寝帐。见田亲家翁

止于帐内,鼓跌酣眠,头枕文犀,髻包黄? ,枕前露一七星剑。剑前仰开一金合,合内书

生身甲子与北斗神名。复有名香美珍,散覆其上。扬威玉帐,但期心豁于生前,同梦兰堂

,不觉命悬于手下。宁劳擒纵,只益伤嗟。时则蜡炬光凝,炉香烬煨,侍人四布,兵器森

罗。或头触屏风,鼾而亸者;或手持巾拂,寝而伸或。某拔其簪珥,縻其襦裳,如病如昏

,皆不能寤;遂持金合以归。既出魏城西门,将行二百里,见铜台高揭,而漳水东注,晨

飚动野,斜月在林。忧往喜还,顿忘于行役;感知酬德,聊副于心期。所以夜漏三时,往

返七百里;入危邦,经五六城;冀减主忧,敢言其苦。”

嵩乃发使遗承嗣书曰:“昨夜有客从魏中来,云:自元帅床头获一金合,不敢留驻,

谨却封纳。”专使星驰,夜半方到。见搜捕金合,一军忧疑。使者以马挝扣门,非时请见

。承嗣遽出,以金合授之。捧承之时,惊怛绝倒。遂驻使者止于宅中,狎以宴私,多其赐

赉。明日遣使赍缯帛三万匹,名马二百匹,他物称是,以献于嵩曰:“某之首领,系在恩

私。便宜知过自新,不复更贻伊戚。专膺指使,敢议姻亲。役当奉毂后车,来则挥鞭前马

。所置纪纲仆号为外宅男者,本防他盗,亦非异图。今并脱其甲裳,放归田亩矣。”由是

一两月内,河北河南,人使交至。而红线辞去。嵩曰:“汝生我家,而今欲安往?又方赖

汝,岂可议行?”红线曰:“某前世本男子,历江湖间,读神农药书,救世人灾患。时里

有孕妇,忽患蛊症,某以芫花酒下之。妇人与腹中二子俱毙。是某一举杀三人。阴司见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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