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的方术中,有所谓龙 、虎 、鹿卢 ,都是轻身飞行之术。诗僧齐己,曾在沩
山松下见到一僧,于指甲下抽出两口剑,稍加舞动,跳跃凌空而去。
这则故事原名《许寂》,出孙光宪的《北梦琐言》,其实包含了三个故事,三个故事
都没有甚么精采,只是那对少年夫妇携酒壶上山,住宿而去,有些飘逸之意,歌声中述剑
术之道,也有意境。那头陀赶上山来,不知是他们的朋友还是仇人。孙光宪是五代“花间
派”词人,名气很大。我觉得他的词并无多大新意。《花间集》选他的词共六十首,其中
三首“浣溪沙”比较写得生动活泼:
“半踏长裾宛约行,晚帘疏处见分明。此时堪恨昧平生。早是消魂残烛影,更愁闻着
品弦声。杳无消息若为情?”“乌帽斜欹倒佩鱼,静街偷步访仙居,隔墙应认打门初。将
见客时微掩敛,得人怜处且生疏,低头羞问壁间书。”“风递残香山绣帘,团窠金凤舞
乙 。落花微雨恨相兼。何处去来狂太甚,空推宿酒睡无厌,争教人不别猜嫌?”
十五 丁秀才
朗州道士罗少微,在茅山紫阳观寄住。有一个丁秀才也住在观里。这秀才的举动谈吐
,与平常人也没有甚么不同,只不过对于应举求官并不怎么热心。他在观中一住数年,观
主一直对他很客气。一晚隆冬大雪,几个道士和丁秀才围炉闲谈,大家说天气这样冷,这
时若有肥羊美酒,那真是快活不过了,说来不禁馋涎欲滴。丁秀才道:“那也没甚么难处
。”紫阳观在山上,大雪封山,深夜之中哪里去找羊酒?众道士以为他是说笑,哪知丁秀
才说罢,开了观门便大踏步出去。到得半夜回来,身上头上都积满了雪,手中提了一只银
酒坛,装满了酒,又有一只熟羊,说是从浙江大帅厨中取来的。众道士又惊又喜,拍手欢
笑。但见丁秀才取出长剑,掷于空中而舞,腾跃而去,就此不知所终,那只银酒坛却仍是
留在桌上。观主怕官府追究,将这件事向县官禀报。
这则短故事也是孙光宪记于《北梦琐言》之中。他在文末说:诗僧贯休“侠客”诗中
有句云:“黄昏风雨黑如磬,别我不知何处去。”这位诗僧莫非是在江淮之间所到了这件
异事,因而启发了诗的灵感吗?
孙光宪当五代时在荆南做大官。自高从诲、高保融、高保勖而至高继冲,祖孙三代四
人都重用他。
五代十国之中,荆南兵弱国小,作风最不成话。开国之主高季兴本是一个商人的仆人
,跟着朱全忠立功而做到荆南节度使。后唐庄宗李存勖灭梁,高季兴去朝见,李存勖很是
高兴,拍拍他的背脊,表示赞许。高季兴觉得这是最大的光荣,最大的幸福,在这件衣服
背上御手所拍之处,叫绣工绣上皇帝的手掌。但他回荆南后,对部属们谈话,却料到李存
勖不成大事。他说:“新主对勋巨竖手指云:‘我于指头上得天下。’如此则功在一人,
臣佐何有?吾高枕无忧矣。”后来李存勖果为部下兵将所杀。即使是高季兴这种人,也知
道功劳归于大领袖一人,将所有干部都不瞧在眼内的态度是必定会坏事的。高季兴死后,
长子从诲继位。从诲死后子保融继位。保融死后弟保勖继位。高保勖从小有个外号叫作“
万事休”,因为他父亲最宠爱他,大发脾气之际,一见到爱子,甚么事都算了。保勖有个
怪脾气,喜欢看别人做爱。《宋史》四八三卷:“保勖幼多病,体貌? 瘠,淫佚无度,日
召娼妓集府署,择士辛壮健者令姿调谑,保勖与姬妾垂帘共观,以为娱乐。又好营造台榭
,穷极土木之工。军民咸怨,政事不治。从事孙光宪切谏不听。”保勖死后,保融之子继
冲接位。孙光宪眼见形势不利,劝得他投降了宋朝。宋太祖待高氏一家很好,高氏子孙在
宋朝做官,都得善终。这一家姓高的人品格都很差。荆南是交通要道,诸国使者进贡送礼
,常要经过其境,高氏往往发兵夺其财物,别国写信来骂,高氏置之不理,若是派兵来打
,高氏就交还财物,道歉了事,丝毫不以为耻。当时天下称之为“高赖子”。这些无赖之
徒在宋朝居然得享富贵,那是孙光宪的功劳了。
十六 纫针女
唐时京城长安有位豪士潘将军,住在光德坊,忘了他本名是甚么,外号叫做“潘鹘”
(“潘糊涂”的意思)。他本来住在湖北襄阳、汉口一带,原是乘船贩货做生意的。有一
次船只停泊在江边,有个僧人到船边乞食。潘对他很是器重,留他在船上款待了整天,尽
力布施。僧人离去时说:“看你的形相器度,和一般商贾很是不同。你妻子儿女的相貌也
都是享厚福之人。”取了一串玉念珠出来送给他,说:“你好好珍藏。这串玉念珠不但进
财,还可使你做官。”
潘做了几年生意,十分发达,后来在禁军的左军中做到将军,在京师造了府第。他深
信自己的富贵都是玉念珠带来的,所以对之看得极重,用绣囊盛了,放在一只玉盒之中,
供奉在神坛内。每月初一,便取出来对之跪拜。有一天打开玉盒绣囊,这串念珠竟然不见
了。但绣囊和玉盒却都并无移动开启的痕迹,其他物件也一件不失。他吓得魂飞天外,以
为这是破家失官、大祸临头的朕兆,严加访查追寻,毫无影踪。潘家的主管和京兆府一个
年近八十的老公人王超向来熟识,悄悄向他说起此事,请他设法追查。王超道:“这事可
奇怪了。这决不是寻常的盗贼所偷。我想法子替你找找看,是不是能找到就难说了。”王
超有一日经过胜业坊北街,其时春雨初晴,见到一个十七八岁少女,头上梳了三鬟,衣衫
褴褛,脚穿木屐,在路旁槐树之下,和军中的少年士兵踢球为戏。士兵们将球踢来,她一
脚踢回去,总是将球踢得直飞上天,高达数丈,脚法神妙,甚为罕见。闲人纷纷聚观,采
声雷动。
王超心下甚感诧异,从这少女踢球的脚法劲力看来,必是身负武功,便站在一旁观看
。众人踢了良久,兴尽而散。那少女独自一人回去。王超悄悄跟在后面,见她回到胜业坊
北门一条短巷的家中。王超向街坊一打听,知她与母亲同居,以做针线过日子。王超于是
找个借口,设法和她相识,尽力和她结纳。听她说她母亲也姓王,就认那少女作甥女,那
少女便叫他舅舅。那少女家里很穷,与母亲同卧一张土榻,常常没钱买米,一整天也不煮
饭,王超时时周济她们。但那少女有时却又突然取出些来自远方的珍异果食送给王超。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