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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305)

高僧,心中既曾如此想过,虽然口里并未说出,却也自承其非。

邓百川道:“此处毒气极盛,不宜多耽,咱们到前厅坐地。”当下众人来到前厅,各抒

已见,都猜不透薛神医装假死而布下陷阱的原因。包不同道:“这薛神医如此可恶,咱们一

把火将他的鬼窝儿烧了。”邓百川道:“使不得,说什么薛先生总是少林派的朋友,冲着玄

难大师的金面,可不能胡来。”

这时天色已然全黑,厅上也不掌灯,各人又饥又渴,却均不敢动用宅子在的一茶一水。

玄难道:“咱们还是出去到左近农家去讨茶做饭。邓施主以为怎样?”邓百川道:“是。不

过三里地之内,最好别饮水吃东西。这位薛先生极工心计,决不会只布置一口棺材就此了

事,众位大师倘若受了牵累,我们可万分过意不去了。”他和公冶乾等虽明真正原委,但料

想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头太大,江湖上结下了许多没来由的冤家,多半是薛神

医有什么亲友被害,将这笔账记在姑苏慕容氏的头上了。

众人站起身来,走向大门,突然之间西角上亮光一闪,跟着一条色火焰散了开来,随即

变成绿色,犹如满天花雨,纷纷堕下,瑰丽变幻,好看之极。风波恶道:“咦,是谁在放烟

花?”这时既非元宵,亦不是中秋,怎地会有人放烟花?过不多时,又有一个橙黄色的烟花

升空,便如千百个流星,相互撞击。

公冶乾心念一动,说道:“这不是烟花,是敌人大举来袭的讯号。”风波恶大叫:“妙

极,妙极,妙极!打个痛快!”

邓百川道:“三弟、四弟,你们到厅里耽着,我挡前,二弟挡后。玄难大师,此事跟少

林派显然并不相干,请众位作壁上观便了,只须两不相助,慕容氏便深感大德。”

玄难道:“邓施主说哪话来?来袭的敌人若与诸位另有仇怨,这中间的是非曲直,我们

也得秉公论断,不能让他们乘之危,倚多取胜。倘若是薛神医一伙,这些人暗布陷阱,横加

毒害,你我敌忾同仇,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众比丘,预备迎敌!”慧方、虚竹等少林僧齐声

答应。玄痛道:“邓施主,我和你两位师弟以病相怜,自当携手抗敌。”

说话之间,又有两个烟花冲天而起,这次却更加近了。再隔一会,又出现了两人烟花,

前后共放了六个烟花。每个烟花的颜色形状各不相同,有的似是一枝大笔,的四四方方,像

是一双棋盘,有的似是柄斧头,有的却似是一朵极大的牡丹。此后天空便一片漆黑。

玄难发下号令,命六名少林弟子守在屋子四周。但过了良久,不听到有敌人的动静。

各人屏息凝神,又过了一顿饭时分,忽听得东边有个女子的声音唱道:“柳叶双眉久不

描,残妆和泪污红绡。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歌声柔媚婉转,幽婉凄切。

那声音唱完一曲,立时转作男声,说道:“啊哟卿家,寡人久未见你,甚是思念,这才

赐卿一斛珍珠,卿家收下了吧。”那人说完,又转女声道:“陛下有杨妃为伴,连时朝也废

了,几时又将我这薄命女子放在心上,喂呀……”说到这里,竟哭了起来。

虚竹等少林僧不熟世务,不知那人忽男忽女,以捣什么鬼,只是得心下胜凄楚。邓百川

等却知那人在扮演唐明皇和梅妃的故事,忽而串梅妃,忽而串唐明皇,声音口吻,唯肖唯

妙,在这当口忽然来了这样一个伶人,人人心下嘀咕,不知此人是何用意。

只那人又道:“妃子不必啼哭,快快摆设酒宴,妃子吹笛,寡人为你亲唱一曲,以解妃

子烦恼。”那人跟着转作女声,说道:“贱妾日夕以眼泪洗面,只盼再见君王一面,今日得

见,贱妾死也瞑目了,别喂呀呃,呃……”

包不同大声道:“孤王安禄山是也!兀那唐皇李隆基,你这胡涂皇帝,快快把杨玉环交

了出来!”

外面那人哭声立止,“啊”的一声呼叫,似乎大吃一惊。

顷刻之间,四下里又是万籁无声。

第三十章 挥洒缚豪英

过了一会,各人突然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玄难叫道:“敌人放毒,快闭住了气,闻解

药。”但过了一会,不觉有异,反觉头脑清爽,似乎花香中并无毒质。

外面那人说道:“七姊,是你到了么?五哥屋中有个怪人,居然自称安禄山。”一个女

子声音道:“只大哥还没到。二哥、三哥、四哥、六哥、八弟,大家一齐现身吧!”

她一句话甫毕,大门外突然大放光明,一团奇异的亮光裹着五男一女。光亮中一个黑须

老者大声道:“老五,还不给我快滚出来。”他右手中拿着方方的一块木板。那女子是个中

年美妇。其余四人中两个是儒生打扮,一人似是个木匠,手持短斧,背负长锯。另一个却青

面獠牙,红发绿须,形状可怕之极,直是个妖怪,身穿一件亮光闪闪的锦袍。

邓百川一凝神间,已看出这人是脸上用油彩绘了脸谱,并非真的生有异相,他扮得便如

戏台上唱戏的伶人一般,适才既扮唐明皇又扮梅妃的,自然便是此君了,当下朗声道:“诸

位尊姓大名,在下姑苏慕容氏门下邓百川。”

对方还没答话,大厅中一团黑影扑出,刀光闪闪,向那戏子连砍七刀,正是一阵风风波

恶。那戏子猝不及防,东躲西避,情势甚是狼狈。却听他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

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但风波恶功势太急,他第三句没唱完,便唱不下去了。

那黑须老者骂道:“你这汉子忒也无理,一上来便狂砍乱斩,吃我一招‘大铁网’!”

手中方板一晃,便向风波恶头顶砸到。

风波恶心下嘀咕:“我生平大小数百战,倒没见过用这样一块方板做兵刃的。”单刀疾

落,便往板上斩去。铮的一声响,一刀斩在板缘之上,那板纹丝不动,原来这块方板形似木

板,却是钢铁,只是外面漆上了木纹而已。风波恶立时收刀,又待再发,不料手臂回缩,单

刀竟尔收不回来,却是给钢板牢牢的吸住了。风波恶大惊,运劲一夺,这才使单刀与钢板分

离,喝道:“邪门之至!你这块铁板是吸铁石做的么?”

那人笑道:“不敢,不敢!这是老夫的吃饭家伙。”风波恶一瞥之下,见那板上纵一

道、横一道的画着许多直线,显然便是一块下围棋用的棋盘,说道:“希奇古怪,我跟你们

斗!”进刀如风,越打越快,只是刀身却不敢再和对方的吸铁石棋盘相碰。

那戏子喘了口气,粗声唱道:“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忽然转作女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