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蕃王子伸袖一抹嘴巴,站起身来,说道:“什么时候不好喝酒吃肉?这时候不吃啦,
咱们瞧瞧公主去!”随从的八名武士齐声应:“是!”吐蕃王子向赫连铁树:“你带路
吧!”赫连铁树:“好,殿下请!”转身向木婉清拱手:“段殿下请!”木婉清粗声粗气:
“将军请。”
一行人由赫连铁树引路,穿过一座大花园,转了几处加廊,经过一排假山时,木婉清忽
觉身旁多了一人,斜眼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惊呼出来。那人锦袍玉带,竟
然便是段誉。
段誉低声笑道:“段殿下,你受惊啦!”木婉清道:“你都知道了?”段誉笑道:“没
有都知道,但瞧这阵仗,也猜到了一二。段殿下,可真难为你啦。”
木婉清向左右一张,要看是否有西夏官员在侧,却见段誉身后有两个青年公子。一个三
十岁左右,双眉斜飞,颇有高傲冷峭之态,另一个却是容貌绝美。木婉清略加注视,便认出
这美少年是王语嫣所扮,她登时怒从心起,:“你倒好,不声不响的和王姑娘走了,却叫我
来跟你背这根木梢。”段誉道:“好妹子,你别生气,这件事说来话长,我给人投在一口烂
泥井里,险些儿活活饿死在地底。”
木婉清听他曾经遇险,关怀之情登时盖过了气恼,忙问:“你没受伤么?我瞧你脸色不
大好。”
原来当时段誉在井底被鸠摩智扼住了咽喉,呼吸难通,渐欲冒去。慕容复贴身于井壁高
处,幸灾乐祸,暗暗欣喜,只盼鸠摩智就此将段誉扼死了。王语嫣拚命击打鸠摩智,终难令
他放手,情急之下,突然张口往鸠摩智右臂上咬去。
鸠摩智猛觉右臂“曲池穴”上一痛,体内奔腾鼓荡的内力蓦然间一泻千里,自手掌心送
入段誉的头颈。本来他内息膨胀,全身欲炸,忽然间有一个宣泻之所,登感舒畅,扼住段誉
咽喉的手指渐渐松了。
他练功时根基扎得极隐,劲力凝聚,难以撼动,虽与段誉躯体相触,但既没碰到段誉拇
指与手碗等穴道,段誉不会自运“北冥神功”,便无法吸动他的内力。此刻王语嫣在他“曲
池穴”上咬了一口,鸠摩智一惊之下,息关大开,内力急泻而出,源源不绝的注入段誉喉头
“廉泉穴”中。廉泉穴属于任脉,经天突、璇肌、华盖、紫宫、中庭数穴,便即通入气海膻
中。
鸠摩智本来神昏迷糊,内息既有去路,便即清醒,心下大惊:“啊哟!我内力给他这般
源源吸去,不多时便成废人,那可如何是好?”当即运劲竭力抗拒,可是此刻已经迟了,他
的内力就不及段誉浑厚,其中小半进入对方体内后,此消彼长,双手更是强弱悬殊,虽极力
挣扎,始终无法凝聚,不令外流。
黑暗之中,王语嫣觉得自己一口咬下,鸠摩智便不再扼住段誉的喉咙,心下大慰,但鸠
摩智的手掌仍如钉在段誉颈上一般,任她如何出力拉扯,他手掌总是不肯离开。王语嫣熟知
天下名家各派的武功,却猜不出鸠摩智这一招是什么功夫,但想终究不是好事,定然与段誉
有害,更加出力去拉。鸠摩智一心盼望她能拉开自己手掌。不料王语嫣猛然间打个寒噤,登
觉内力不住外泄。原来段誉的“北冥神功”不分敌我,连王语嫣一些浅浅的内力也都吸了过
去。过不多时,段誉、王语嫣与鸠摩智三人一齐晕去。
慕容复隔了半晌听到下面三个人皆无声息,叫了几声,不听到回答,心想:“看来这三
人已然同归于尽。”心中先是一喜,但想到王语嫣和自己的情份,不禁又有些伤感,跟着又
想:“啊哟,我们被大石封在井内,倘若他三人不死,四人合力,或能脱困而出,现下只剩
我一人,那就难得很了。唉,你们要死,何不等大家到了外边,再拚你死我活?”伸手向上
力撑,十余块大石重重叠叠的推在井口,几及万斤,如何推得动分毫?
他心下泪丧,正待跃到井底,再加察看,忽听得上面有说话之声,语音嘈杂,似乎是西
夏的乡家。原来四人扰攘了大半夜,天色已明,城郊乡农挑了菜蔬,到灵州城中去贩卖,经
过井边。
慕容复寻思:“我若叫唤救援,众乡家未必搬得运这些每块重达数百斤的大石,搬了几
十搬不动,不免径自去了,须当动之以利。”于是大声叫道:“这些金银财宝都是我的,你
们不得眼红。要分三千银子给你,倒也不妨。”跟着又逼尖噪子叫道:“这里许许多多金银
财宝,自然是见者有份,只要有谁见到了,每个人都要分一份的。”随即装作嘶哑之声说
道:“别让旁人听见了,见者有份,黄金珠宝虽多,终究是分得薄了。”这些假扮的对答,
都是以内力远远传送出去。
众乡农听得清楚,又惊又喜,一窝蜂的去搬抬大石。大石虽重,但众人合力之下,终于
一块块的搬了开来。慕容复不等大石全部搬开,一见露出的缝隙已足以通过身子,当即缘井
壁而上,飕的一声,窜了出去。
众乡农吃了一惊,眼见他一瞬即逝,随却不知去向。众人疑神疑鬼,虽然害怕,但终于
为钱为诱,辛辛苦苦的将十多块大石都掀在一旁,连结绑缚柴菜的绳索,将一个最大胆的汉
入缒入井中。
这人一到井底,伸手出去,立即碰到鸠摩智,一摸此人全不动弹,只当是具死尸,登时
吓得运动不附体,忙扯动绳子,旁人将他提了上来。各人仍不死心,商议了一番,点燃了几
根松柴,又到井底察看。但见三具“死尸”滚在污泥之中,一动不动,想已死去多时,却哪
里有什么金银财宝?众乡农心想人命关天,倘若惊动了官府,说不定老大爷要诬陷各人谋财
害命,胆战心惊,一哄而散,回家之后,不免头痛者有之,发烧者有之。不久便有种种传
说,愚夫愚妇,附会多端,说道每逢月明之夜,井边便有四个满身污泥的鬼魂作崇,见者头
痛发烧,身染重病,须得时加祭祀。自此之后,这口枯井之旁,终年香烟不断。
直到午牌时分,井底三人才先后醒转。第一个醒的是王语嫣。她功力虽浅,内力虽然全
失,但原来并没多少,受损也就无几。她醒转后自然立时便想到段誉,其时虽是天光白日,
深井之中仍是目不见自我批评,她伸手一摸,碰到了段誉,叫道:“段郎,段郎,你……
你……你怎么了?”不听得段誉的应声,只道他已被鸠摩智扼死,不禁抚“尸”痛哭,将他
紧紧抱在胸前,哭:“段郎,段郎,你对我这么情深义重,我却从没一天有好言语、好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