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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498)

丈许,砰的一声,脑袋重重在屋梁一撞,他身在半空,寻思:“我眼睛不能见物,只有他能

杀我,我却不能杀他,那便如何是好?他杀了我不打紧,我可不能相救妈妈和爹爹了。”双

脚用力一铮,拍的一声响,捆在足踝上的牛筋也即寸断。

段誉心中一喜:“妙极!那日在磨坊之中,他假扮西夏国的什么李将军,我用‘凌波微

步’闪避,他就没能杀到我。”左足一着地,便即斜跨半步,身子微侧,已避过慕容复刺来

的一剑,其间相去只是数寸。段誉、段正淳、段王妃三人但见青光闪闪的长剑剑锋在他肚子

外平平掠过,凶险无比,尽皆吓得呆了,又见他这一避身法的巧妙实是难以形容。这也真是

凑巧,况若他眼能见物,不使“凌波微步”,以他一窍不通的武功,绝难避过慕容复如此凌

厉毒辣的一剑。

慕容复一剑快似一剑,却始终刺不到段誉身上,他既感焦躁,复又羞惭,见段誉台终不

将眼上所蒙的黑布取下,不知段誉情急之下心中胡涂,还道他是有意卖弄,不将自己放在眼

内,心想:“我连一个包住了眼睛的瞎子也打不过,还有什么颜面偷生于人世之间?”他双

眼如要冒将出火来,青光闪闪,一柄长剑使得犹似一个大青球,在厅堂上滚来滚去,霎时间

将段誉裹在剑圈之中,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杀着。

段延庆、段正淳、段夫人、范骅、华赫艮、崔百泉等人为剑气所逼,只觉寒气袭人,头

上脸上毛发簌簌而落,衣袖衣襟也纷纷化为碎片。

段誉在剑圈中左上右落,衣歪西斜,却如庭院闲步一般,慕容复锋利的长剑竟连衣带也

没削下他一片。可是段誉步履虽舒,心中却是十分焦急:“我只守不攻,眼睛又瞧一见,倘

若他一剑向我妈妈爹爹刺去,那便如何是好?”

慕容复情知只有段誉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倒不在乎是否能杀得了段夫人,眼见百余剑

刺出,始终无法伤到对方,心想:“这小子善于‘暗器听风’之术,听声闪避,我改使‘柳

絮剑法’,轻飘飘的没有声响,谅来这小子便避不了。”陡地剑法一变,一剑缓缓刺出。殊

不知段誉这“凌波微步”乃是自己走自己的,浑不理会敌手如何出招,对方剑招声带隆隆风

雷也好,悄没声息也好,于他全不相干。

以段延庆这般高明的见识,本可看破其中诀窍,但关心则乱,见慕容复剑招拖缓,隐去

了兵刃上的刺风之声,心下吃了一惊,嘶哑着噪子道:“孩儿,你快快将段誉这小子杀了。

若是他将眼上的黑布拉去,只怕你我都要死在他的手下。”

慕容复一怔,心道:“你好胡涂,这是提醒他么?”

果然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段誉一呆之下,随即伸手扯开眼上黑布,突然间眼前一亮,耀

眼生花,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刺向自己面门。他既不会武功,更乏应变之能,一惊之下,登时

乱了脚步,嗤的一声响,左腿中剑,摔倒在地。

慕容复大喜,挺剑刺落。段誉侧卧于地,还了一剑“少泽剑”。段誉忙后跃避开。段誉

腿上虽鲜血泉涌,六脉神剑却使得气势纵横,顷刻间慕容复左支右绌,狼狈万状。

当日在少室山上,慕容复便已不是段誉敌手,此时段誉得了鸠摩智的深厚内功,六脉神

剑使将出来更加威力难当。数招之间,使听得铮的一声轻响,慕容复长剑脱手,那剑直飞上

去,插入屋梁。跟着波的一声,慕容复肩头为剑气所伤,他知道再逗留片刻,立将为段誉所

杀,大叫一声,从窗子中跳了出去,飞奔而逃。

段誉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叫道:“妈,爹爹,没受伤吧?”段夫人道:“快撕下衣襟,

裹住伤口。”段誉道:“不要紧。”从王夫人尸体的手中取过小瓷瓶,先给父亲与母亲闻

了,解开迷毒。又依父亲指点,以内力解开父母身上被封的重穴。段夫人当即替段誉包扎伤

口。

段正淳纵起身来,拔下了梁上的长剑,这剑锋上沾染着阮星竹、秦红棉、甘宝宝、王夫

人四个女子鲜血,每一个都曾和他有过白头之约,肌肤之亲。段正淳虽然秉性风流,用情不

专,但当和每一个女子热恋之际,却也是一片至诚,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将肉割下来

给了对方。眼看四个女子尸横就地,王夫人的头搁在秦红棉的腿上,甘宝宝的身子横架在阮

星竹的小腹,四个女子生前个个曾为自己尝尽相思之苦,心伤肠断,欢少忧多,到头来又为

自己而死于非命。当阮星竹为慕容复所杀之时,段正淳已决心殉情,此刻更无他念,心想誉

儿已长大成人,文武双全,大理国不愁无英主明君,我更有什么放不下心的?回头向段夫人

道:“夫人,我对你不起。在我心中,这些女子和你一样,个个是我心肝宝贝,我爱她们是

真,爱你也是一样的真诚!”

段夫人叫道:“淳哥,你……你不可……”和身向他扑将过去。

段誉适才为了救母,一鼓气地和慕容复相斗,待得慕容复跳窗逃走,他惊魂略定,突然

想起:“我刚刚走火入魔,怎么忽然好了?”一凛之下,全身瘫软,慢慢地缩成一团,一时

间再也站立不起来。

但听得段夫人一声惨呼,段正淳已将剑尖插入自己胸膛。段夫人忙伸手拔出长剑,左手

按住他的伤口,哭道:“淳哥,淳哥,你便有一千个,一万个女人,我也是一般爱你。我有

时心中想不开,生你的气,可是……那是从前的事了……那也正是为了爱你……”但段正淳

这一剑对准了自己心脏刺入,剑到气绝,已听不见她的话了。

段夫人回过长剑,待要刺入自己胸膛,只听得段誉叫道:“妈,妈!”一来剑刃太长,

二来分了心,剑尖略偏,竟然刺入了小腹。

段誉见父亲母亲同时挺剑自尽,只吓得魂飞天外,两条腿犹似灌满了醋,又酸又麻,再

也无力行走,双手着地,爬将过去,叫道:“妈妈,爹爹,你……你们……”段夫人道:

“孩儿,爹和妈都去了,你……你好好照料自己……”段誉哭道:“妈,妈,你不能死,不

能死,爹爹叱?他……他怎么了?”伸手搂住了母亲的头颈,想要替她拔出长剑,深恐一拔

之下反而害她死得快些,却又不敢。段夫人道:“你要学你伯父,做一个好皇帝……”

忽听得段延庆说道:“快拿解药给我闻,我来救你母亲。”段誉大怒,喝道:“都是你

这奸贼,捉了我爹爹来,害得他死于非命。我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霍的站起,抢起地下